砖窑厂的柴房浸在月光里,潮霉的气息裹着未燃尽的炭灰味,往鼻腔里钻,像是把陈年的愧疚都揉进了空气里。
雷烈隐在柴房外的槐树后,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 “破阵”,刀鞘的冰凉让他保持着清醒。
他看着赵猛蹲在柴堆后,独臂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单薄,左臂空荡荡的袖管被夜风掀起,露出里面狰狞的疤痕 —— 那是当年红海战役的旧伤,是雷烈用刺刀一点点剜出弹片时留下的,此刻却成了赵猛被芯片控制的 “软肋”。
赵猛的指尖抚过墙根的砖缝,指腹突然被一道冰凉的硬物划开。
是块生锈的铁片,嵌在暗格的边缘,暗红色的锈迹蹭在伤口上,混着渗出的血珠,在月光下泛着刺目的红,像一滴迟来的忏悔。
这是赵猛第三次来柴房找暗格。
前两次被总营的芯片控制,意识混沌,总找不到关键;今天芯片被雷烈用龙气暂时压制,他的脑子才清明了些,想起当年砖窑厂老看守临终前说的话:“柴房墙里藏着‘能赎罪的东西’,若有一天你迷了路,就去那里找。”
赵猛咬着牙,用没受伤的右手抠住铁片,指腹因用力而泛出青白,猛地一拽,“哗啦” 一声,暗格的砖整块脱落,扬起的灰尘在月光中凝成细小的光柱,露出里面藏着的东西。
一柄玄甲卫制式匕首躺在暗格底,黑铁刀鞘缠着半片梅纹衣料。
布料泛着陈旧的暗褐色,边缘还留着被火烧过的焦痕 —— 雷烈的瞳孔骤然收缩,他认得这衣料,是自己当年在红海战役穿的玄甲内衬,后来撤退时被炮火引燃,他以为早就遗失在沙漠里,没想到赵猛竟偷偷藏了起来,还缠在了匕首上。
刀柄上刻着的 “307” 字样,被暗红的血渍浸得发黑。
那是当年救赵猛时,溅在上面的血。雷烈还记得清楚,当时他替赵猛挡了三枚弹头,血顺着手臂流到刀柄,还带着自己的体温,烫得赵猛当时就红了眼眶,哽咽着说 “雷队,俺这条命是你给的”。
“雷队当年为救我,挨了三枚弹头。”
赵猛将匕首攥在掌心,冰凉的刀鞘贴着掌心的伤口,突然觉得心口的旧伤一阵发烫 —— 就是这处伤,当年雷烈用刺刀剜弹片时,刀尖的寒光里还带着笑,说 “赵猛,你得活着,替弟兄们看往后的太平日子”。
可他呢?
被总营的芯片控制,成了别人的傀儡,差点帮着周都护害了雷烈,害了 307 小队那些长眠在红海的弟兄。
复杂的情绪在赵猛心里翻涌,他死死攥着匕首,手背青筋暴起,指关节发出轻微的 “咔咔” 声,指甲几乎要嵌进刀柄的木纹里,像是要把所有的愧疚都刻进木头里。
暗格里还藏着张折叠的密信,赵猛小心翼翼地展开,手指突然剧烈颤抖 —— 那是周都护与倭寇的交易账目,泛黄的纸页上用墨笔写着 “龙骸碎片十斤换三八式步枪百支”,字迹是周都护特有的阴刻体,落款日期正是三年前卧龙关军备失窃案的次日。
更让他心惊的是,墨迹里混着极细的金粉,在月光下泛着微弱的光泽 —— 那是龙骸粉末特有的质感,雷烈曾在博物馆的青铜鼎旁见过,绝不会认错。
窗外突然传来 “嗒嗒” 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带着玄甲片碰撞的脆响,像催命的鼓点,敲在柴房的木板上,也敲在赵猛的心上。
赵猛连忙吹灭火折子,借着月光贴着门缝往外看 —— 六名玄甲卫骑兵停在柴房外,黑色披风在夜色中翻卷,肩章上的狼头纹泛着冷光,与之前九商盟死士肩章的纹路几乎一模一样,显然是总营派来的爪牙。
“赵猛,出来吧!总营知道你藏了密信!”
为首的骑兵扯着嗓子喊,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威胁,马鞭在掌心拍得 “啪啪” 响:“乖乖把信交出来,还能饶你娘和娃一条活路!要是顽抗,别怪我们不客气!”
赵猛往怀里摸了摸,贴身藏着的微型芯片还在发烫,顺着皮肤传来细微的震颤 —— 总营在远程操控芯片,想用他的家人逼他妥协。
可他不能。
这密信是扳倒周都护的关键,是 307 小队弟兄用命换来的真相,就算今天死在这里,他也要把信藏好,不能让弟兄们的血白流。
赵猛的目光突然落在柴堆旁的煤油桶上 —— 那是之前砖窑厂烧砖用剩下的,桶身还沾着黑灰,里面还剩小半桶煤油,刺鼻的气味在空气中弥漫。
一个念头在他脑子里冒出来。
赵猛抱起煤油桶,独臂的力量有限,他咬着牙把桶倾斜,煤油顺着柴堆缓缓流淌,在地面汇成蜿蜒的油痕,刺鼻的气味瞬间盖过了潮霉味。
然后他掏出火折子,拇指轻轻一捻,火星 “呼” 地一下燃起,他猛地将火折子掷向柴堆。
火光 “腾” 地窜起半丈高,映得整个柴房通红,木柴燃烧的 “噼啪” 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热浪裹着浓烟往屋顶冲,把月光都染成了橘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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