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尊堂的深夜静得能听见钟摆声,“滴答、滴答”,每一声都像敲在人心口上,把堂内的寂静拉得更长,连空气都似跟着凝固。
月光从雕花窗棂漏进来,在青砖地上织成细碎的银纹,落在梳妆台前的铜镜上,泛着冷幽幽的光。
那面铜镜是苏清依祖母留下的,边缘刻着缠枝莲纹,纹路里还嵌着细小的金粉,历经岁月却依旧光亮,能清晰映出雷烈心口的龙形胎记 ——
淡金色的纹路在烛光下泛着细弱的光,是之前吸收龙骨金粉后留下的印记,多日来安稳得像睡着了,没半点异动。
可就在钟摆敲过子时的瞬间,胎记突然传来一阵灼痛。
不是往常那种温润的热,是带着拉扯感的疼,像有东西在皮肤下搅动,纹路在镜中缓缓扭曲,原本流畅的龙尾渐渐展开、延伸,竟在烛光里拼成了东南亚岛屿的轮廓,加里曼丹岛的形状格外清晰,海岸线的弧度与他们之前去过的地方严丝合缝,连岛上的沼泽位置都隐约可见。
雷烈伸手按在胎记上,指尖能清晰感觉到纹路的颤动,频率越来越快,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苏醒,正拼命想往外钻,连带着心口都跟着发紧。
隔壁传来石敢当的鼾声,粗重得像打雷,震得窗棂都微微发麻,偶尔还夹杂着含混的梦话,大概又是梦到在东南亚雨林杀倭寇的场景,嘴里还嘟囔着 “砸烂你的狗头”。
突然,“哐当” 一声闷响从隔壁传来,是流星锤的铁链撞到床架的声音,沉闷却有力。
紧接着,又是一声,这次更响,像是铁链自己在动,不受控制地晃荡。
雷烈侧耳细听,瞳孔微微收缩 —— 铁链碰撞的频率,竟与他心口胎记的震颤完全同步,每一次 “哐当”,胎记就尖锐地疼一下,像是有根无形的线把它们牢牢连在一起,牵一发而动全身。
“这邪门的东西。”
雷烈低声骂了一句,起身想去隔壁查看,脚刚落地,枕边突然传来 “叮” 的轻响,清脆得在寂静中格外突兀。
是苏清依的银链,不知何时从枕头上滑了下来,七枚玉佩坠子散落在铜镜边缘,其中一枚贴着镜面缓缓滚动,映出胎记的纹路 ——
原本指向东南亚的支线,竟在镜光里慢慢延伸、转弯,最终停在一个熟悉的位置,是江城博物馆的方向,与他们之前藏龙骸碎片的展厅位置完全重合,连角度都分毫不差。
雷烈心头一紧,伸手抓起梳妆台下的 “破阵”,军刀入手冰凉,金属的寒意顺着指腹蔓延,却让他莫名安心,连呼吸都稳了几分。
刚要迈步,窗外突然传来 “哗啦” 一声,是院中的老槐树叶子被风吹落,簌簌地砸在窗棂上,像有人在外面轻叩。
雷烈走到窗边,缓缓推开一条缝,月光顺着缝隙照进来,落在地上的落叶上 ——
那些叶子竟不是散乱的,而是整齐地堆成了玄甲卫的战阵图,是 “锋矢阵” 的形状,箭头正好对着博物馆的方向,连每个哨位的标记都清晰可见,像是有人在暗中指引,又像是某种警告。
“谁在外面?”
雷烈低喝一声,握紧 “破阵” 就要冲出去,却见落叶堆里没有任何人影,只有风卷着更多叶子落下,把战阵图的缺口补得更完整,连最前排的 “峰” 字标记都隐约可见,与北境守粮仓时的阵图几乎一模一样。
这时,心口的胎记又疼了一下,比之前更剧烈,像是在催促他赶紧去博物馆,再晚就来不及了,那股拉扯感几乎要冲破皮肤。
雷烈不再犹豫,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往身上披,衣襟扫过铜镜时,带起的风让烛火晃了晃,映得胎记的纹路更清晰。
刚走到战尊堂门口,就撞见石敢当揉着眼睛出来,流星锤还扛在肩上,铁链耷拉在地上,沾着几根掉落的棉絮,显然是被刚才的动静惊醒的。
“雷队,这么晚去哪?”
他的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眼角还挂着泪痕,可看见雷烈手里的 “破阵”,瞬间清醒了大半,腰杆一挺,“出事儿了?
是不是那些倭寇杂碎又来搞事?”
“去博物馆,胎记有动静,龙气不对劲。”
雷烈没多解释,快步往巷口走,脚步声在青石板上敲出急促的响。
石敢当立刻跟上,流星锤的铁链在他身后晃悠,却没再发出多余的声响,显然也绷紧了神经,连呼吸都放轻了。
江城的深夜很静,街灯泛着昏黄的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斑驳的墙面上,像两道移动的剪影。
偶尔有晚归的路人看见他们,都下意识地往旁边躲 —— 石敢当扛着流星锤的模样实在扎眼,铁链上的铜环在灯光下闪着冷光,任谁看了都要忌惮几分。
到博物馆时,大门紧闭,黄铜锁上还挂着白天的封条,红色的印泥完好无损,没有被撬动的痕迹。
雷烈绕到侧门,用 “破阵” 的刀背轻轻一撬,锁芯就 “咔” 地一声开了,推门时发出轻微的 “吱呀” 声,在深夜的街道里格外显眼,惊得远处的流浪猫 “喵” 地叫了一声,窜进了胡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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