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工厂的铁皮屋顶被夜风掀得哗哗作响,月光从锈蚀的窟窿里漏下来,在布满油污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斑。
三尊锈迹斑斑的铁架像沉默的巨人矗立在厂房中央,其中一尊的横梁上倒吊着个穿花衬衫的男人,脚踝被粗麻绳勒出紫青的血痕,随着微风轻轻晃动。
雷烈站在铁架下,右手握着的 军刀泛着冷冽的光。
刀刃在月光下划过道弧线,精准地挑开男人胸前的衬衫,露出片靛蓝色的刺青 —— 条鳞爪分明的蛇正缠绕着枚铜钱,蛇信子吞吐的位置恰好是铜钱的方孔,正是九商盟的隐秘标记。
崔家的 龙骨 藏在哪?
雷烈的声音比厂房里的寒气更冷。他知道这黑市商人常为崔家走货,上个月父亲病房里那支掺了料的镇痛药,就是经这人的手流通出去的。
被吊的男人叫刘三,在江城黑市摸爬滚打了十五年,此刻却像条被抽了骨头的泥鳅,牙齿打着颤:烈... 烈哥,您说啥?我听不懂啊...
他的眼球乱转,余光瞟向墙角那堆废弃的油桶,那里藏着他早就备好的信号弹。
雷烈突然抬手,军刀的刀背重重拍在刘三的脚踝上。
麻绳勒着的皮肉瞬间绽开,鲜血顺着小腿滴落在地,在尘土里晕开一朵朵暗红的花。
三年前缅北战俘营,你帮崔家运过三十箱软骨散。
雷烈的指尖轻抚过刀身的血槽,其中一箱,葬送了我三个弟兄。
刘三的脸瞬间惨白如纸。
那件事他以为早就被黄土埋了,没想到这尊杀神竟然知道得如此清楚。
冷汗顺着鬓角淌进衣领,黏在背上像条冰冷的蛇:在... 在城西码头的三号货柜... 有九商盟的人看守...
话音未落,厂房的铁皮屋顶突然发出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半块锈蚀的铁板被硬生生踹穿,碎渣如雨点般落下。
三道玄色身影裹挟着夜风从天而降,落地时军靴踏在水泥地上,震得整座厂房都在轻微摇晃。
为首者举着块青铜令牌,玄鸟图腾在月光下泛着幽光:雷烈!擅动九商盟押运的军资,按玄甲卫律例,当斩!
雷烈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令牌边缘刻着的 二字,与他在崔家别墅照片墙上看到的一模一样。
他反手将 抛给身后的石敢当,军刀在空中划出道漆黑的弧线:看好他。
石敢当接住刀时,指腹触到七道血槽里未干的血渍,那是昨夜在医院收拾崔家杀手时留下的。
他将刘三往铁架上又捆了两道绳,流星锤 声砸在地上,铁链在他脚边盘成圈:雷队放心,这杂碎跑不了!
雷烈赤手空拳走向三名玄甲卫,脊柱里的钨钢弹头突然开始发烫。
不是往常那种灼痛,而是像被投入了火星的炸药,顺着血脉往四肢百骸蔓延。
他认得对方胸前的徽记 —— 那是玄甲卫直属的督查队,专司缉拿叛逃的成员。
是周都护派你们来的?
雷烈的指节捏得发白,十年前在卧龙关,就是这支队伍突然撤离,让他的小队陷入叛军重围。
为首的玄甲卫摘下头盔,露出张刀削般的瘦脸,左眉骨有道月牙形的疤痕。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里带着金属摩擦的质感:雷枭将好大的架子,当了赘婿还敢直呼都护名讳?
雷烈的呼吸猛地一滞。这道疤痕,这说话时舔嘴唇的小动作,像根烧红的烙铁烫在他记忆深处。
三年前缅北丛林的撤退命令,就是这个声音在通讯器里传来,带着同样的嘲讽语气,将他的小队引入了狙击手的埋伏圈。
赵峰?
雷烈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战场厮杀时的嘶吼,你居然还活着!
被称作赵峰的玄甲卫突然笑了,疤痕在眼角扯出狰狞的褶皱:托你的福,在九商盟的药罐子里泡了三年,总算捡回条命。
他突然挥刀劈来,玄甲卫制式军刀在月光下泛着蓝光,当年你挡了我的晋升路,今天正好一并清算!
雷烈不闪不避,左臂如铁鞭般横挡。
军刀砍在他胳膊上发出 的脆响,竟被肌肉硬生生夹住。
他的右手闪电般探出,食指中指并拢,精准地戳向赵峰咽喉下方的凹陷处 —— 那是玄甲卫格斗术中的必杀技 锁喉指,当年还是雷烈亲手教给他的。
赵峰没想到他敢用肉身硬接军刀,更没料到这招会用在自己身上。
仓促间后仰躲避,脖颈还是被指尖扫过,顿时感到一阵窒息般的剧痛。
他借着后仰的惯性旋身,军刀在地上划出串火星,堪堪避开雷烈接踵而至的侧踢。
你居然敢违抗都护令!
赵峰捂着脖子后退三步,另外两名玄甲卫立刻上前,三柄军刀组成品字形阵势,将雷烈围在中央。
雷烈的后背抵住冰冷的铁架,能清晰地感觉到刘三在横梁上瑟瑟发抖。
他突然想起当年在红海训练营,赵峰总爱跟在他身后,一口一个 叫得亲热,谁能想到这个在他负伤时背过他三公里的兄弟,会在最关键的战役里背后捅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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