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馆门扉紧闭,将外界的喧嚣与探究彻底隔绝。屋内光线昏暗,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药味和一股新鲜血液的铁锈腥气。
林呦不敢耽搁,小心翼翼地将几乎失去意识的陈胜半抱半拖回那张硬板床上。陈胜脸色灰败如金纸,呼吸微弱急促,左肩处青色学宫外衫上,暗红色的血渍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晕染扩大,触目惊心。
“得罪了!”林呦低语一声,动作麻利而轻柔地解开陈胜身上那件宽大的外衫和里衣。当层层染血的绷带被揭开,露出的伤口让林呦倒吸一口凉气——之前包扎好的创口因为方才的剧烈拉扯和伪装时的动作,已然崩裂开,皮肉翻卷,鲜血正汩汩地往外冒,混杂着之前涂抹的断续膏和朱砂残留,一片狼藉,惨不忍睹。
林呦眉头紧锁,迅速从药柜中取出上好的金疮药粉和干净的布条。他先用清水小心清理伤口周围污秽,那混合了药膏、颜料和血痂的粘腻物极难处理。每一次触碰都让昏迷中的陈胜发出无意识的痛哼,身体剧烈地痉挛。林呦屏住呼吸,动作愈发轻柔迅捷,将止血生肌的药粉厚厚地洒在创口上,再用干净布条一层层紧紧缠绕、加压包扎。
忙活了近一炷香的时间,血总算被暂时止住。林呦额上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取过一碗清水,用布巾蘸湿,小心翼翼地擦拭陈胜脸上那副惨不忍睹的“妆容”。劣质的颜料、断续膏和汗水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层黏腻的“壳”,清理起来异常费劲。
冷水刺激下,陈胜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眼皮颤动了几下,终于缓缓睁开。视线模糊了好一会儿才聚焦在林呦写满担忧的脸上。
“……多谢……”陈胜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风箱,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左肩的剧痛。
“别说话,省点力气。”林呦将布巾放下,看着他苍白虚弱的脸,“伤口又裂开了,万幸没伤到筋骨,但失血不少,你需要静养。”
陈胜艰难地转动眼珠,目光落在床头那块依旧散发着微弱搏动的青铜碎片上。那“咚…咚…”的声音,此刻在他听来如同催命的鼓点。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林兄……我,我不能留在这里了……”他声音虽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凌霄家的人……不是傻子……方才那凌霄肃,他盯着我的肩膀看……那眼神,他起疑了!我……可能已经暴露……”
他试图撑起身体,但剧痛和虚弱让他立刻又跌回床上,额头瞬间布满冷汗。“偃甲核心……在我身上……就是个祸根……会连累你和云霜……连累这求知镇……我得走……独自带着它离开……”
林呦按住他未受伤的右肩,力道温和却不容抗拒。“走?你往哪里走?”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苦涩和凝重,“你以为凌霄家封锁求知镇,只是派人进来搜查这么简单吗?”
陈胜一怔,疑惑地看向林呦。
林呦走到窗边,将紧闭的窗棂推开一道极其细微的缝隙,示意陈胜向外看。
窗外,求知镇的天空似乎并无异样,依旧是清晨的微光。但若凝神细看,便会发现,在那看似寻常的天幕边缘,极其细微之处,空气仿佛水波般荡漾着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青色涟漪。这些涟漪并非静止,而是如同呼吸般有规律地脉动着,将整个小镇笼罩其中。更远处,镇子边缘通往山林和学宫山门的方向,这种涟漪的波动更为明显,仿佛一道无形的屏障隔绝了内外。
“那是‘青溟锁元阵’的微光。”林呦关上窗棂,隔绝了那细微的异象,脸色凝重,“凌霄家的人在进入小镇的同时,就已经在镇子外围布下了阵法。此阵不显杀伐,却如同一个巨大的牢笼,能彻底封锁空间,隔绝内外灵气流通,更能感应阵内异常强大的能量波动和空间挪移法术。你现在别说离开求知镇,就算想用遁术逃离这间屋子,都会被瞬间察觉、锁定!整个求知镇,现在就是一座由凌霄家掌控的囚笼!”
陈胜的心沉到了谷底。封锁!竟然是全方位的封锁!他之前的想法太过天真了。
“他们……怎么敢……”陈胜喃喃道,既是震惊于凌霄家的肆无忌惮,也是困惑,“学宫……真的就坐视不理吗?”
林呦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犹豫,最终他坐回床边,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揭露惊天隐秘的沉重:
“陈兄,此事……本不该由我来说。但事到如今,或许你该知道一些真相。”他深吸一口气,目光变得深邃,“此事,源于数年前,我侍奉一位醉酒的学宫长老时,他悲愤交加下失态所言……虽然后来他矢口否认,只说是醉话,但我……我总觉得那并非虚言。”
他看着陈胜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那位长老说……整个衡洲,自祖师传道起,看似各方势力盘踞,药王谷、世家、妖族……实则真正的掌控者,从来都只有一个——凌霄世家!”
“什么?!”陈胜瞳孔骤然收缩,这消息太过震撼,让他几乎忘了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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