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口的暗影里,世界是安静的。
漫天烟火燃尽了最后一丝光芒,远处的喧嚣与喝彩,也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夜空,重归于那深邃的、缀着几颗寒星的墨蓝。
两人终于缓缓地分开。
那片刻的温存,仿佛还在唇齿间留有余温。空气里,那股清冽的、混合着硝烟与她发梢清香的气息,成了此刻唯一能被感官捕捉到的、暧昧的证据。
“新年快乐。” 彦宸先开了口,他的声音,因为缺氧和过度兴奋,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微的沙哑。
“新年快乐。” 张甯也轻声回应,她的呼吸,比他平稳得多,但那双在黑暗中依旧亮得惊人的眼睛,却泄露了她并非如表面那般平静的心湖。
温情脉脉的氛围,到此为止。
尴尬,开始像藤蔓一样,迅速地爬满了彦宸的四肢百骸。
他赢了。他不仅拥有了一个完美的跨年夜,更拥有了一个远比跨年钟声更动人心魄的吻。可然后呢?胜利之后,该做什么?是该乘胜追击,再来一个?还是该说点什么豪言壮语,来巩固一下这来之不易的战果?
他的大脑,此刻像一锅被煮沸了的粥,除了“我亲到她了”这个巨大的、幸福的念头在反复翻滚,再也无法进行任何有效的、具备逻辑性的思考。他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只能咧着嘴,在那儿嘿嘿地傻笑,整个人,像一个刚刚中了五百万彩票的、不知所措的傻瓜。
看着他这副志得意满、却又蠢得无可救药的样子,张甯那颗同样在剧烈跳动的心,反而迅速地冷静了下来。她那根植于骨血里的、属于“宁哥”的、掌控一切的本能,瞬间苏醒。
她不能让这个家伙,就这么轻易地、得意洋洋地,结束这个回合。
于是,她抢在他那贫瘠的大脑组织出任何吹嘘的词汇之前,好整以暇地把双手插进口袋,用一种“阅人无数”的、带着点评审意味的语气,率先开了口。
“嗯,”她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清了清嗓子,“不错,彦宸同学,你这次的表现……还可以。”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看着他那瞬间亮起来的、写满了“快夸我”的眼神,才慢悠悠地、补上了后半句。
“看来,私下里,你确实有好好练习过。”
这句评语,像一把淬了蜜的刀,看似在夸奖,实则暗藏杀机。
然而,此刻的彦宸,那颗被胜利冲昏了的头脑,已经完全丧失了任何解读“画外音”的能力。他只听到了“不错”、“还可以”和“好好练习”这几个关键词,并自动将它们翻译成了——“师父她,对我非常满意!”
一股巨大的、无与伦比的骄傲,瞬间充满了他的胸腔。他那颗傻乐的脑袋,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那是!”他立刻挺起胸膛,脸上那得意的傻笑,几乎要咧到耳根。他刚想继续贫嘴,把“你也不看看我是谁”、“天才是不需要练习的”之类的混账话一股脑地倒出来。
然而,张甯根本没给他这个机会。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在他即将开口吹嘘的前一秒,用一种更加平淡、更加无辜、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的语气,轻轻地、又无比清晰地,补上了一句。
“不过……你以后,还是要稍微克制一下自己。”
她顿了顿,那双清澈的眼眸,无比坦然地迎着他的目光,然后,轻轻地、一字一顿地说道:
“你刚才,顶到我了。”
……
……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
彦宸那即将脱口而出的、剩下的一万字吹嘘,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瞬间全都堵死在了喉咙里。
他脸上的表情,在零点零一秒内,完成了从“志得意满”到“瞠目结舌”的瞬间切换。他整个人,像一尊被雷劈中了的雕塑,彻底石化在了原地。
他瞠目结舌地看着张甯,大脑,在一片空白之后,终于以一种自毁般的速度,开始疯狂处理刚才接收到的那句、石破天惊的指令。
顶……到……我……了?
她……知道……那是什么?
她……竟然……就这么……说了出来?!
轰——!
一股比刚才那“满堂彩”炸开时更猛烈的热流,从他的脚底板,以一种摧枯拉朽之势,瞬间冲上了他的天灵盖。他整个人,仿佛被扔进了一座炼钢炉,从里到外,被烧得一片通红,连灵魂都仿佛冒出了青烟。
所有的骄傲、得意、温情和浪漫,都在这一刻,化为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名为“社会性死亡”的巨大核爆。
他“嗷”地一声,也分不清是惊叫还是哀嚎,整个人像一只被煮熟的大虾,猛地向后弹开了一步,随即半弯下腰,双手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小腹,仿佛那里正发生着一场惨绝人寰的内爆。
他抬起头,那张涨成了猪肝色的脸上,写满了惊恐、羞愤和一种“你怎么能这样”的巨大控诉。他指着张甯,嘴唇哆嗦着,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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