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日头像团烧红的烙铁,将塑胶跑道烤得发软,踩上去能留下浅浅的脚印,抬脚时还能听见橡胶被撕扯的细微声响。
沥青路面蒸腾起的热浪扭曲了远处看台的轮廓,空气里漂浮的尘埃在光柱中狂舞,折射出令人眩晕的光斑。空气中弥漫着橡胶被炙烤后的刺鼻气味,混杂着少年们挥洒的汗水味,在热浪里发酵成粘稠的气息,粘在喉咙口发闷,吸进肺里都带着灼痛感。
体能测试场周围的梧桐树叶蔫头耷脑地垂着,叶片边缘卷成了焦黄色,像被火燎过一般。
蝉群栖在龟裂的树皮缝隙里,声嘶力竭地鸣叫,像是无数根银针在扎人的耳膜,吵得人心烦意乱,太阳穴突突直跳。
跑道边的饮水机水桶早已见底,空桶在水泥地上投下细长的影子,随着日头西移,影子也在一点点蜷缩,如同被晒得脱水的生物。
单杠的钢铁横杠被晒得发烫,表面反射着刺眼的光,老远望去像根烧红的金条,连空气都被烤得扭曲了。
旁边的沙坑被晒得裂开细密的纹路,像张干涸的网,偶尔有风吹过,扬起一阵带着沙砾的热风,扑在人脸上又烫又疼,钻进衣领里硌得皮肤发痒。
几个穿着作训服的同学靠在树荫下,手里扇着帽子,帽檐上的汗水滴落在地上,砸出一个个深色的小坑,额头上的汗珠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滚,顺着下巴尖滴落,嘴里还在抱怨这鬼天气:“这太阳是想把人烤成肉干啊,补测选这时候,教官是故意的吧?”
慕容宇站在引体向上单杠下,仰头望着那根被阳光镀成金色的钢铁横杠,喉结忍不住滚动了一下,吞咽下一口干涩的唾沫。
风卷起他鬓角的碎发,掠过锁骨处狰狞的旧疤 —— 那是去年抓捕演练时从假山上摔下,被钢筋划开的伤口。此刻左肩正传来细密的刺痛,像无数只蚂蚁在啃噬骨头缝,又似生锈的细针反复穿刺,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神经。
他习惯性抬手按压左肩,却摸到战术背心上凸起的急救包,那是今早特意多塞的镇痛贴。
左手在空中缓慢画圈,关节发出细微的 “咔咔” 声,冷汗顺着脊椎滑进裤腰,酸涩感如潮水般漫过整条左臂,指尖开始不受控地微微发颤。远处操场传来此起彼伏的加油声,混着欧阳然标志性的爽朗笑声,像根钢针直直扎进耳膜。
“见鬼。” 慕容宇扯松领口透气,迷彩服下的皮肤已经被冷汗浸透。他盯着单杠表面的防滑纹路,想起三个月前特训时轻松完成二十个引体的自己,再看看此刻不受使唤的左臂,胸腔里腾起股无名火。
要是这次补测挂科,欧阳然那张毒舌一定会编出十八种段子,从体能课笑到实战演练,甚至可能做成表情包在警队群里流传。
“下一个,慕容宇!” 体育教官王猛的吼声穿透嘈杂的人声,他手里拿着记录板,站在烈日下,皮肤被晒得黝黑发亮,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淌,像小溪一样,滴在军绿色的短袖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印记,很快又被蒸发掉,留下淡淡的白痕。
周围传来一阵细碎的哄笑,几个平时就和他不对付的男生故意放大了声音。
站在最前面的李磊嗤笑一声,用胳膊肘狠狠撞了撞旁边的张超,撞得张超一个趔趄:“听说某人大少爷昨晚还在战术推演室熬夜,今天怕是要吊在单杠上当风铃喽?”
张超揉了揉胳膊,立刻接话,声音尖细:“体能渣就别硬撑了,直接申请免测多好,省得拖累咱们区队的平均分,到时候评优秀区队又没指望了。” 旁边几个男生跟着哄笑起来,笑声里充满了幸灾乐祸,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慕容宇听得一清二楚,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
慕容宇的指节瞬间攥得发白,手背上青筋隐隐跳动,像一条条青色的小蛇。他扯了扯灰色作训服的袖口,遮住手腕上因紧张而冒出的细密汗珠,那些汗珠冰凉,和身上的燥热形成鲜明对比。
心里暗骂这帮家伙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就知道落井下石。但他更气自己,昨晚和欧阳然在推演室待到凌晨,对着赵国安的行踪轨迹图研究来研究去,愣是忘了时间,今早起来就觉得肩膀不对劲,酸酸胀胀的,偏偏赶上这要命的补测。
他冲着那几个男生皱了皱眉,嘴角撇出一丝不屑的弧度,却没应声,不想在这种时候和他们逞口舌之快,免得让人看了笑话。
可心里那股不服输的劲儿却被点燃了,像被泼了汽油的火苗,蹭地一下窜得老高,就算拼了这条胳膊,也不能在这儿栽跟头,更不能让那几个家伙看笑话。
他深吸一口气,胸腔里灌满了滚烫的空气,像吞了一团火,灼得喉咙生疼。双脚猛地蹬地,地面发出 “咚” 的一声闷响,身体腾空而起,双手稳稳抓住单杠。
掌心贴上滚烫的金属,差点被烫得缩回来,那温度像是要把皮肉粘在上面,他下意识地收紧手指,牢牢攥住横杠,指腹因为用力而泛白,甚至有些发麻。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