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CU 外的走廊静得能听见月光落地的声音,冷白的地砖反射着顶灯的光晕,像铺了层碎冰。
消毒水的气味浓重得几乎凝成实质,每一口呼吸都像是吞下了掺着冰碴的刀片。
第 17 次病危通知书被护士递到面前时,慕容宇的手指抖得连纸张都捏不住,那张承载着生死宣判的白色通知书轻飘飘地飘落,“病危” 两个黑色大字在冷白地砖上格外刺目,像烧红的烙铁,将他最后的希望灼烧得一干二净。
他踉跄着后退,后背狠狠撞上消防栓金属箱体,发出沉闷的响声。
胸腔里积压多日的呜咽突然决堤,像是被戳破的气球,所有伪装的坚强瞬间消散。
慕容宇蜷缩着捂住脸,指缝间漏出破碎的抽气声,连带着肩膀都在剧烈颤抖。
警服外套的下摆扫过地面,带起细小的灰尘,就如同他此刻摇摇欲坠的世界,再微小的震动都能让一切彻底崩塌。
欧阳然静静站在一步之遥的地方,身上还穿着从港口赶来时的白色大褂,下摆被穿堂风掀起细微的弧度,袖口沾着点未擦干净的碘伏痕迹,在纯白布料上留下浅褐色的印子。
他没有说任何安慰的话语,那些 “会好的”“别担心” 的话在此刻显得格外苍白。
他只是默默从口袋里掏出包未拆封的纸巾,撕开包装时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什么,抽出一张递过去,却被慕容宇一把挥开,纸巾飘落在地,像只断了翅膀的蝴蝶。
“你干什么?”
慕容宇的声音带着哽咽,却还嘴硬,
“我才不要你的纸巾,你的纸巾有股消毒水味,难闻死了。”
“那你就用袖子擦,”
欧阳然挑眉,弯腰捡起纸巾,重新递到他面前,
“反正丢脸的不是我,等会儿护士过来,看到慕容警官蹲在地上哭,指不定会怎么想。”
慕容宇瞪了他一眼,却还是接过纸巾,胡乱擦了擦脸,眼泪却掉得更凶了。
欧阳然无奈地叹了口气,上前一步,张开手臂,用带着体温的怀抱将颤抖的身躯紧紧裹住。
白大褂上的消毒水味混着欧阳然身上淡淡的雪松味,像道坚固的屏障,将外界的寒意与绝望都挡在了外面。
“我们一起扛。”
欧阳然的声音在慕容宇耳边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温热的气息拂过对方的耳廓,让慕容宇的身体瞬间僵了一下,却又不自觉地往那片温暖里蹭了蹭,像只寻求安慰的小猫。
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中,两个身影在月光下融成模糊的轮廓,影子紧紧靠在一起,像两棵相互支撑的树。
慕容宇的脸贴在欧阳然的胸口,能清晰地听到对方沉稳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像古老的钟摆,将他濒临崩溃的神经慢慢拉回现实。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抓紧欧阳然的白大褂,指甲掐进布料里,留下浅浅的印子。
“然然……”
他的声音带着哽咽,眼泪浸湿了对方的衣襟,
“我好怕…… 我怕妈真的走了…… 我怕我再也没有家了……”
“不会的,”
欧阳然的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动作轻得像在安抚受惊的小动物,指腹能感受到对方肌肉的紧绷,
“阿姨那么爱你,她肯定会挺过来的。而且,你还有我,有沈雨薇,有赵磊,我们都是你的家人,我们会一直陪着你,不会让你一个人。”
他顿了顿,想起大三那年,慕容宇因为父亲的事被同学嘲笑 “罪犯的儿子”,躲在天台的角落里哭,当时他也是这样,默默陪着对方,什么都没说,却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对方身上,结果第二天自己发烧了,还被慕容宇笑 “笨蛋,不知道照顾自己”。
原来,这么多年,他们一直都是这样,用最沉默的方式,给彼此最坚实的支撑。
就在这时,慕容宇裤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像是被困住的困兽在垂死挣扎。
幽蓝的冷光穿透布料,在潮湿发霉的墙面上投下诡异的光影,随着颤抖的频率明灭不定。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沾满血污的手指在口袋里摸索了好几次,才终于将手机拽了出来。
屏幕亮起的瞬间,慕容宇被刺得闭上了眼。
再睁开时,瞳孔因震惊而骤然收缩 —— 是沈雨薇!这个在生死边缘徘徊的女人,此刻竟传来了关键情报。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屏幕,玻璃表面残留的冷汗让滑动都变得困难。
鲜红的感叹号在黑暗中格外刺眼,像是滴落在雪地上的鲜血,却又带来生的希望。
慕容宇逐字逐句地读着信息,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击在他的心上。
滨海新区的地下仓库,这个本该无人问津的地方,此刻却成了决定千万人生死的关键战场。
赵国安的人已经开始转移核弹头,每拖延一秒,都是对这座城市的不负责任。
更让他心惊的是备用遥控的消息。
赵国安这个老狐狸,永远留着后手,不到最后一刻绝不露出底牌。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