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是那狰狞的头盔,完全覆盖面容。但这一次,距离如此之近!近到肖红能清晰地看到那头盔侧面…那道被某种匕首状武器留下的、极其细微却无比熟悉的…旧伤痕!
头盔的观察缝后,两点冰冷死寂的幽光,如同深空寒星,穿透遥远的距离,精准地、毫无感情地…注视着甲板上,那个失去左乳、切口渗着丈夫骨灰、脚边掉落婚戒…濒临彻底崩溃的女人。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冻结。
剧痛已麻木。
绝望已满溢。
剩下的,只有那切口空洞的冰凉,骨灰飘散的死寂,婚戒扭曲的讽刺,以及…
铡刀根部,那头盔下…熟悉又陌生的…冰冷注视。
肖红的嘴唇无声地开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一个名字,一个疑问,一个被无数线索和残酷现实反复撕扯、最终指向这最不可能却又唯一可能的答案…在她破碎的意识中,如同惊雷般炸响。
张…超?
左乳切口的空洞冰凉刺骨,切口边缘光滑如镜,映照着舰桥冰冷的灯光,也映照着那捧从虚无中渗出的、属于张超的骨灰虚影。扭曲的婚戒躺在脚边,金属的冰冷硌在肖红心头,比切口的虚无更痛。
舷窗外,那巨大的、由凝固事件视界构成的黑暗铡刀依旧悬停,铡刀根部,那个身着净世之焰盔甲的身影如同冰冷的墓碑,头盔侧面的匕首伤痕清晰可见。
冰冷的幽光穿透距离,无声地“注视”着肖红,也“注视”着她怀中那个因恐惧而剧烈颤抖的源头——婴儿。
“杀父证道”的习题,净世之焰的铡刀,切口渗出的骨灰,铡刀上疑似张超的身影…这一切的叠加冲击,终于彻底压垮了婴儿脆弱的心神。
“呜…不…不…要…” 婴儿在肖红怀里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混合着极致恐惧与巨大悲伤的哭嚎。
他小小的身体拼命向后蜷缩,小脑袋死死抵着肖红仅存的右乳下方,那双曾映照星辰、学习《灵宪》的大眼睛,此刻只剩下纯粹的、对“父亲”概念被习题和现实双重撕裂的恐惧!
他不再吮吸,不再靠近肖红的胸膛,甚至用尽全力…抗拒着任何形式的哺乳接触!
拒乳!
宇宙创世神,因恐惧“杀父”的可能,本能地…拒绝母亲的哺育!
这本是婴儿最原始、最无助的自我保护反应。然而,当这个婴儿是宇宙的创世神时,这微小的抗拒…便成了撼动宇宙根基的惊雷!
就在婴儿彻底扭开头、发出那声代表绝对抗拒的尖利哭嚎的瞬间——
嗡…!!!
一种低沉、恢弘、仿佛来自宇宙诞生之初的…钟鸣,毫无征兆地响彻了所有维度、所有时空!
不是声音!是法则的震颤!是熵流的哀鸣!
晶格07的核心瞬间爆发出刺目的、代表宇宙级灾难的深紫色警报!“警报!警报!检测到宇宙底层法则‘熵乳粘滞力’…急速衰竭!核心锚点…失去响应!模型预测…宇宙终极计时器——‘熵钟钟摆’…即将…停摆!”
全息星图被强制切换。画面不再是局部星域,而是…整个可观测宇宙的宏观模型!
在模型的中心,一个无法用具体大小描述的、由纯粹法则构成的庞然大物显现出来——那便是维系宇宙熵增有序流动、标记宇宙“时间”尺度的终极造物:宇宙熵钟!
熵钟的核心,并非齿轮发条,而是一个巨大到难以想象的…钟摆!
钟摆的“摆锤”,赫然是两条互相缠绕、缓慢旋转的…浓缩的星系悬臂!由亿万星辰、星云、暗物质构成的巨臂,在某种超越维度的轨道上运行。
而驱动这庞大星系钟摆、为宇宙熵增提供“粘滞力”使其有序流淌而非瞬间热寂的…正是弥漫在钟摆轨道上、如同润滑剂与动力源般的…乳白色、散发着无尽生机与秩序气息的流体——熵乳!
这是宇宙诞生之初、由创世啼哭本源力量衍生的法则具现!
此刻,随着婴儿因恐惧而彻底拒乳,随着他与母亲哺育本源连接的强行中断,那驱动星系钟摆的、浩瀚如海的熵乳流体…正在以恐怖的速度…失去活性!
从流动的、充满粘滞力的生命之乳,迅速凝结、固化、失去光泽,变成一种死寂的、灰白色的…法则石膏!
失去了熵乳粘滞力的驱动和润滑,那庞大无比、由星系悬臂构成的钟摆…运行速度…肉眼可见地急剧减缓!
嗡…嗡…嗡…
钟鸣声愈发沉重、滞涩,如同垂死巨兽的喘息。
整个宇宙模型,都因为这钟摆的减速而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迟滞”感。星辰的运行轨迹开始出现不易察觉的卡顿,光线的传播仿佛被无形的胶质阻碍,甚至连真空的量子涨落都变得…粘稠起来!
“熵乳粘滞力归零临界点…3…2…1…”晶格07的倒计时如同丧钟。
铛——————————!!!!
一声悠长、绝望、仿佛宇宙临终叹息般的…终极钟鸣,响彻万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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