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听说，你们叫我大明一月皇帝？ 第96章 深冬之刺 暗潮裂冰

辽东的严冬，是白色的地狱。寒风卷着雪沫，能见度极低。就在这万物肃杀的季节，一支特殊的明军小队却如同冰原上的饿狼，悄然离开了抚顺关温暖的营垒，向着东北方向，建奴的老巢赫图阿拉方向潜行而去。

这支小队并非大规模作战部队，而是由吴三桂亲自挑选、并由部分“龙骑军”试验部队混编而成的精锐侦骑和破袭队，人数不过三百。他们人人身着白色伪装服，脚踏滑雪板，马匹也披着白布，沉默地在深雪中艰难跋涉。他们的任务并非攻城略地，而是执行熊廷弼“持续施压，疲敝敌胆”的战略，进行一场大胆的冬季长途奇袭和侦察，目标直指赫图阿拉外围的屯垦点和物资囤积地。

带队的是吴三桂本人和龙骑军的试千总赵猛子。队伍携带了充足的炒面、肉干，以及最重要的——精心保养的燧发短铳和足够的弹药。严寒对火器是巨大的考验，铳机可能冻结，火药可能受潮，但他们依旧选择携带，因为这是他们面对可能遭遇的建奴骑兵时，最大的依仗。

队伍在齐膝深的雪地里行进了数日，避开了所有可能的道路和聚居点，全靠指南针和夜不收的经验辨认方向。冻伤、雪盲时刻威胁着每个人。终于，在一个风雪稍歇的黄昏，他们透过望远镜，看到了远处山坳里升起的袅袅炊烟——那是一个规模不小的建奴村寨，似乎还囤积着不少草料。

“就是那里了。”吴三桂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中寒光一闪，“夜袭！龙骑军外围火力压制，其他人随我冲进去，烧了他们的粮草辎重就走！”

夜色和风雪成了他们最好的掩护。当龙骑军在寨外突然开火，密集的铳声打破雪夜的寂静时，寨子里的建奴完全懵了！他们根本没想到，明军会在如此严冬，深入到这里！

混乱中，吴三桂率部如同猛虎下山，冲入寨内，四处纵火。囤积的草料、粮食迅速燃烧起来，映红了夜空。抵抗零星而混乱，很多建奴士兵甚至没能找到自己的兵器就被射倒或砍翻。

任务完成得干净利落。明军小队毫不恋战，在对方大队援军赶来之前，便迅速消失在茫茫雪原之中，只留下身后冲天的火光和建奴气急败坏的吼叫声。

这次成功的长途奔袭，如同一根冰冷的锥子，狠狠刺入了建奴已然虚弱不堪的身体。它传递了一个明确而残酷的信号：大明军队，即使在最恶劣的季节，也拥有将战火烧到你们家门口的能力和决心！赫图阿拉，不再安全。

京师，乾清宫。地龙烧得火热，却驱不散朱常洛眉宇间的冰寒。 骆养性垂首站在下方，禀报的内容已不再是单一的晋商案，而是一张更为庞大、触角伸向四面八方的黑网。 “…陛下，闽浙总督密报，查获宁波豪商李氏，借海贸之便，长期向倭国萨摩藩走私生丝、瓷器、书籍的同时，暗中夹带江浙沿海防务布置、水师巡哨规律等情报，获利巨万。其家族甚至资助倭人绘制精细海图…” “…广东布政使司呈报，抓获佛郎机传教士三名，于其教堂密室搜出《广东通志》、《筹海图编》节略及琼州府矿藏分布图，皆系由其发展的内地教徒从府库中窃抄…” “…登莱巡抚密奏，威海卫指挥使石某，疑似收受朝鲜商人重贿，默许其商船超量携带硝石、硫磺出境，目的地虽为朝鲜，然辗转流入建奴之手的可能性极大…” “…另有湖广楚王、江西淮王等藩府，其王府属官借‘采买’之名，频繁与沿海可疑商贾接触，虽无直接通敌证据，然其采购清单中多次出现《军器图说》、《火攻挈要》等**，且数额巨大，行迹可疑…” “…早年《永乐大典》失窃案，亦有新线索指向南京某位酷爱收藏古籍、与西洋传教士过从甚密的国公爷，曾暗中询价…”

一桩桩，一件件，从东南沿海到内地藩国，从西方传教士到朝鲜贸易，从低级武官到皇室勋贵！虽然大多仍是线索和嫌疑，缺乏直接铁证，但其范围之广、牵扯人员之复杂，令人心惊肉跳！这已不仅仅是通敌卖国，更是一场全方位的、针对大明国力与机密的文化、技术、经济窃取和利益输送！ 朱常洛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御案，发出沉闷的声响。他的脸色阴沉得可怕。他原本以为清理了晋商和福王党羽便能肃清内外，却没想到，帝国的肌体上早已被蛀虫钻开了无数孔洞，脓疮遍布四方！ “好啊…真是朕的好臣子，好宗亲，好藩属！”朱常洛的声音低沉而危险，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震怒，“东南西北，陆上海上，竟无一处安宁！朕的江山，难道就是个任人窃取的库房？！” 他知道，这张网太大，太复杂，若同时收紧，必引发天下震动。但若不查，国将不国！ 沉默良久，他猛地抬起头，眼中已是一片决然：“骆养性。” “臣在。” “所有这些线索，给朕并案处理，统称‘窃国案’！由东厂、锦衣卫总揽，各地督抚、按察使司暗中配合。给朕一查到底！无论涉及商贾、士绅、武将、宗室乃至藩国，凡有实证者，严惩不贷！然，需区别对待，讲究策略。对倭国、西夷，以搜集证据、斩断渠道、严厉抗议为主；对朝鲜，以施压诘问、令其自查严管为主；对内，则严查严办，绝不姑息！尤其是勾结外夷、窃卖军国机密者，遇赦不赦！” “所有审讯、取证，必须绝对机密！没有朕的旨意，不得对外泄露半分！” “臣，遵旨！”骆养性感到头皮发麻，他知道，一场规模空前的、无声的风暴即将席卷整个帝国及其周边。他躬身退下，脚步前所未有的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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