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文山“病倒”的第二天,神经外科主任刘一手、骨科主任赵德柱,以及另外两位在省医德高望重的老专家,像是约好了一样,先后向院里递交了病假条。
理由五花八门,高血压急性发作、腰椎间盘突出症加重、眩晕症……清一色都是中老年常见病,病情描述得恰到好处,既显得严重需要休息,又不至于需要立刻住院抢救。
院长王博涛拿着这几张轻飘飘却又重若千钧的假条,手都在抖。
他第一时间拨通了林杰的电话:“林主任!出事了!马主任、刘主任、赵主任他们……都病倒了!这可怎么办啊!”
林杰正在主持一个关于基层医疗设备更新的会议,接到电话,他对着参会人员做了个手势,走到会议室外面的走廊。
“慌什么?”林杰的声音很平静,“生病了就按规矩批假,让医生好好休息。该慰问慰问,该安排人手顶班就顶班。”
“顶班?说得轻巧啊林主任!”王博涛急得嗓子都哑了,“马主任手里压着三台复杂的射频消融,其中一台是外省慕名来的富商,点名要他做!刘主任那边更麻烦,两台颅内动脉瘤夹闭术,都是四级手术,风险极高!赵主任明天排了一台全膝关节置换,患者是省里一位老领导的夫人!现在主刀医生全‘病’了,这些手术怎么办?推迟?患者和家属能答应吗?万一出了事,谁担得起这个责任?”
王博涛几乎是在咆哮:“林主任,他们这是冲着你来的!这是逼宫!是要让省医停摆,让所有人都看看,没有他们,省医这台机器就转不动!”
“我知道。”林杰淡定的说,“王院长,你是省医的院长,维持医院的正常运转是你的首要职责。专家病了,那就启动应急预案。科室副主任是干什么的?资深主治医是干什么的?平时不培养后备力量,关键时刻难道就眼睁睁看着手术停掉?”
“副主任?主治医?”王博涛都快哭了,“这些手术,除了他们几个,别人……别人确实没把握啊!尤其是刘主任那两台动脉瘤,位置太刁钻,稍有不慎就是大出血,下不了台的!”
“没把握就创造条件让他们有把握!总不能离了张屠户,就吃带毛猪。”林杰的声音冷了下来,“你把需要紧急处理的手术清单列出来,特别是不能拖延的那几种,立刻报给我。同时,通知相关科室,所有已排期手术,暂不对外宣布取消或延期,等我消息。”
挂了电话,林杰站在走廊的窗边,感到一股寒意。
这一招,确实狠辣,直接打在了医疗体系最脆弱、也最敏感的环节——患者的生命健康。
用技术垄断来绑架管理,用可能发生的医疗风险作为赌注,逼他让步。
他回到会议室,简短交代了几句,便带着王鑫匆匆离开。
车上,王鑫看着林杰阴沉的脸色,大气不敢出。
他跟着林杰这么多年,很少见他脸色这么难看过。
“林哥,现在怎么办?那几个老家伙摆明了是撂挑子,把难题全甩给你了。”王鑫小声问。
林杰没回答,直接对司机说:“小张,去省委宣传部。”
王鑫一愣:“去宣传部?”
“不然呢?”林杰揉了揉眉心,“等事情闹大,患者家属投诉,媒体闻风而来,我们就被动了。必须先跟宣传口通个气,掌握主动权。”
省医内部,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心内科、神经外科、骨科的护士站电话响个不停,都是询问手术是否照常进行的患者家属。
当得到“主刀医生突发疾病,手术时间待定”的回复时,电话那头的质疑、不满、甚至愤怒,几乎要透过听筒溢出来。
“突发疾病?怎么这么巧?几个主任一起生病?”
“我们等了两个月才排上的手术,说不做就不做了?我父亲的情况等不了啊!”
“你们省医怎么回事?是不是内部闹矛盾,拿我们患者的生命开玩笑?”
小护士们被问得哑口无言,只能一遍遍重复着官方的解释,心里也充满了委屈和不安。
神经外科的医生办公室里,气氛更是压抑。
副主任李斌,就是那个积极报名下沉社区的“一把刀”,看着手里两张动脉瘤患者的影像片子,眉头紧锁。
这两个手术,他跟着刘一手做过类似的,但从未独立主刀过如此复杂的。
风险太大了,他不敢接。
另一个资深主治医嘟囔道:“刘主任这病……也太是时候了。我看他就是故意的,想给林主任一个下马威,顺便敲打敲打我们这些想冒头的。”
李斌叹了口气:“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关键是这两台手术怎么办?推迟?动脉瘤这东西,就像脑子里的不定时炸弹,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破。”
“要不……请外院专家?”有人提议。
“来不及了。而且,请外院专家,不等于明摆着告诉所有人,我们省医神经外科离了刘一手就不行了吗?以后我们科还怎么在省内立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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