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子寿老道气质出众、道韵深厚,眼神正而不邪,听其道号,想是与梁子真等同辈之人。
尤其是他身上所穿道袍,颜色纹饰也倒罢了,材料极为特殊,正是海外特产的粼缎,还是当年路宁在成京时无意中以一颗辟毒蟒珠换来,赠给十方观的。
既着此物,其人必定是十方观中有数的人物,路宁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
万寿观、十方观、瀛祖道这些凡间的道门虽然与修行界的道门不同,甚至相互之间并无声息往来,但总归同学一个道字,只有高下之分,并无本质上的区别。
因此路宁面对这三位老道也未摆什么仙师的排场,而是以礼相待,各自稽首见礼,然后方才道:“不知三位道友来提箓院寻贫道,却是为着何事?”
三个老道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领头的步四维真人推搪不过,站起身来对路宁深施一礼,踌躇半晌方才叹道:“清宁院主,小道乃是左右无计,特来求院主相救的。”
果然世上求人之口最难开,此言一出,步四维真人便仿佛泄了气一般,一下子垮了半截,不复先前的神仙气象。
徐大人不慌不忙的喝茶,仿佛事不关己,殷子寿眼观鼻、鼻观心,王建玄则把眼偷偷来看路宁,显然对此事甚是关心。
路宁早知这几人不会无故跑来见自己,此时见步四维神情,便知道事情不小,否则绝不至于将这老道逼得如此模样。
他虽因上次去万寿观时所遇之事,对这座所谓天京首观的观感并不好,但仍不免心中好奇,“步观主这是遇到什么难事了,放着徐大人与诸位道友在,便是天大的事,想必也不会坐视。”
他不知就里,故此不肯接步四维的话头,而步老道心想左右都是丢人,在同道面前丢人,总好过在天下人面前丢,既然开了口,也就不遮不掩了。
“院主啊,实在是我等无能,斗不过那番僧,却不能眼看着道门一脉被他们欺压,只能来求院主,请您看在同为道门弟子的份上,千万救救鄙观。”
番僧二字入耳,路宁心下就明了了大半。
只是他也不开口,就等着步四维说话,果然待这老道絮絮叨叨将前事说出后,任谁都会觉得有些丢人,难怪先前期期艾艾不肯说话。
原来当初番僧昆伽入得天京城,与大觉寺论战和斗法,胜了大觉寺请来的诸多佛门同道一筹,自此名声陡然而起,成为天京城中红透半边天的活佛,带着四个徒弟四下里传法,升斗小民无不知晓他的名头,视若真神一般。
只是他们光赢了大觉寺还不算完,了结了灯笼妖鬼一事后,这伙番僧似乎觉得还需得再接再厉,故此又找上了道门诸观。
要知道仙官四院虽然名义上管束天下道门,但其实都不大管事,京中大小道观还是以万寿道观马首是瞻。
加之路宁这个提箓院主上次微微戏弄了一番戒得、善见,这些番僧欺软怕硬,不敢招惹朝廷仙官,略加打探之后,便将目标转到了步四维身上。
步真人明知对方厉害,但为了道门与万寿道观的名誉,也只能赶鸭子上架,与昆伽和尚约定相斗,比一比佛道两家到底谁更胜一筹。
双方惯例先是论战,比一比嘴上功夫,述一述两家的道理。
谁想到佛家弟子言辞了得,京中诸观的道士们口舌功夫不及,头一阵便大败亏输。
步四维不肯就此服输,又强词夺理,推说有高人未至,要重比辩经勘典。
昆伽番僧倒是大度同意了,步四维就遍撒法帖,将附近能请到的道门高人请了个遍,二次与番僧比辩经,结果又输了个一败涂地。
按理说连负二阵,便该认输才是,可步四维身负道门与万寿道院众望,觉得实在是不能输得如此难看,只能舍了老脸,说道门不擅辨论,有本事比比法力。
那昆伽番僧的弟子们哈哈一笑,居然说就怕你不比,于是双方约定第三场比斗法,只要道门这边胜了,那么前事皆休,昆伽老僧自认不如。
可若是番僧那边赢了,就要万寿道观自承天京道门诸观都是浪得虚名,天下诸多道人并无真本事,只会哄骗百姓的香火钱罢了。
事情闹到这个份上,步四维也是无法,只得咬牙应了下来,回观就将至交好友殷子寿与王建玄请来,三人闭门研究半日,应当如何谋个万全之策。
那昆伽番僧法力之高强,三个老道当日虽然未曾如路宁一般亲临大觉寺,但也有所耳闻,而且昆伽的四个徒弟据说也是各有神通傍身,大觉寺彼时高僧云集,连觉真和尚都请来了,一样落个惨败。
步四维等计算己方人手,算来算去,始终觉得胜算太小,十成里面连一两成赢面都占不到。
殷子寿虽然有心去请十方观高人相助,但两大武林圣地实力相当,十方观中胜似觉真者或有那么一两个,但如今都有要事在身,急切间来不了天京城。
王建玄倒是出了个主意,但步四维听后觉得后患太大,一直犹豫不从。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