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山和王氏沉浸在制造舆论的“成功”与即将分得香膏生意的美梦中,浑然不觉大祸已然临头。他们那点粗浅的伎俩,在真正掌握着乡村权柄的人眼中,如同孩童舞剑,破绽百出,可笑至极。
流言在白石村发酵了不过三四日,其汹涌之势便已不可避免地传入了高墙环绕的李宅。
这一日,李地主坐在堂屋的太师椅上,慢条斯理地品着一盏新茶,听着钱管事躬身汇报,脸色逐渐阴沉如水。
“……老爷,村里的风言风语,如今是越传越不像话了。”钱管事语气带着愤慨,“竟敢编排咱们李家要强夺那林招娣的茶山,还说小的多次上门威逼,简直血口喷人!这分明是有人蓄意构陷,败坏老爷您的清誉!”
李地主将茶盏重重顿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汤汁四溅。他眯起那双透着精明的三角眼,寒声道:“查!给我彻查!我倒要看看,是哪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钱管事应了一声“是”,眼中闪过一抹厉色。在这白石村,李家就是天。想要查清这点流言的源头,对他而言,并非难事。他只需找来几个在村里耳目灵通的闲汉,许以几个铜钱,或是稍加威慑,真相便如同清水中的石子,迅速浮出水面。
所有的线索,都隐隐约约、却又清晰地指向了村中那对最近异常活跃的夫妇——林大山和王氏。
“林大山?”李地主眉头紧锁,对这个名字有些陌生,更带着几分不屑,“就是那个嗜赌如命、卖了妹子换赌资的无赖?”
“正是此人,还有他那婆娘王氏。”钱管事确认道,“据下面人回报,这几日就属他们两口子蹦跶得最欢,到处与人说道茶山之事,言辞间多有引导,暗示是我李家欲行不轨。”
“好,好得很!”李地主气极反笑,手指敲着桌面,“一个泥腿子,也敢攀诬到我李家头上?真当我李某人这些年是吃斋念佛的不成?!”他看向钱管事,语气森然:“你知道该怎么做。要让他们长长记性,明白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也要让村里那些蠢蠢欲动的人看看,得罪我李家是什么下场!”
“明白!”钱管事躬身领命,脸上露出一丝残忍的笑意。
当天傍晚,夕阳的余晖将天际染得血红。林大山刚从外面散播完“最新消息”,志得意满地晃悠着往家走,嘴里甚至还不成调地哼着小曲,幻想着不久后就能接管香膏生意,从此吃香喝辣的美景。
刚走到离家不远的一个僻静草垛旁,阴影里突然闪出三条壮硕的人影,如同鬼魅般拦住了他的去路。为首一人,正是面色冷峻的钱管事,他身后跟着两个李家膀大腰圆、一脸横肉的家丁。
林大山脸上的得意瞬间僵住,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腿肚子当场就软了,声音抖得不成样子:“钱…钱管事?您…您老怎么在这儿……”
钱管事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眼神像刀子一样刮过林大山惊恐的脸:“林大山,你这几天,很风光啊?村里到处都能听到你的高论。”
林大山心里咯噔一下,强撑着辩解:“没…没有…钱管事,我…我就是跟人闲聊,瞎说的……”
“瞎说?”钱管事冷哼一声,猛地提高音量,“瞎说就能把我李家的名声按在地上踩?!瞎说就能到处造谣,说我李家要强占你妹子的茶山?!林大山,你真是狗胆包天!”
他话音未落,身后一个家丁上前一步,二话不说,抡起蒲扇般的大手,照着林大山那张因恐惧而扭曲的脸,狠狠扇了过去!
“啪!”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炸开在这寂静的角落。
林大山被打得眼冒金星,惨叫一声,趔趄着倒退好几步,半边脸颊瞬间红肿起来,嘴角渗出一丝血迹。他被打懵了,捂着脸,惊恐万状地看着步步紧逼的钱管事和家丁。
“看来你是忘了自己姓什么,也忘了自己端的是谁的饭碗!”钱管事语气冰冷,带着毫不掩饰的威胁,“你租种的那五亩水田,是谁家的地,嗯?”
林大山浑身一颤,如同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那五亩水田是他们全家活命的根本!
“是…是李老爷家的地…”他哆哆嗦嗦地回答,几乎要跪下去。
“还记得就好。”钱管事逼近一步,几乎贴着他的脸,一字一顿地道:“这次,是给你个小小的教训。若是再让我听到你,或者你那婆娘,在外面胡吣一句关于李家的混账话……”
他顿了顿,眼中凶光毕露,声音压得极低,却如同重锤般砸在林大山心上:“那就别怪我李家不讲情面,立刻收回那五亩地,把你们一家子都轰出白石村!我看没了地,你们一家喝西北风去?!到时候,是饿死,还是把你那宝贝儿子卖了换粮,你自己掂量!”
收回田地!轰出村子!
这八个字如同晴天霹雳,将林大山最后一丝侥幸和勇气劈得粉碎。他再也支撑不住,“扑通”一声瘫软在地,涕泪横流,不住地磕头求饶:“钱管事饶命!钱管事开恩啊!小的知错了!小的再也不敢了!都是…都是那婆娘撺掇的…不关我的事啊…求您老高抬贵手,饶了我这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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