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婆子这条线算是初步搭上,但沈清徽深知,维系关系,尤其是与王婆子这样精明之人的关系,不能只停留在口头上的感谢和虚无缥缈的承诺上。必须要有实质性的、能触动对方的“表示”。
这“表示”不能是银钱。一来她所剩不多,二来直接给钱显得生分且目的性太强,容易引起警惕,也贬低了她自己的身份。
它需要是一份“礼物”。一份既能体现心意、展示价值,又不会让对方感到负担或怀疑的礼物。
沈清徽的目光落在了她那些有限的物资上。面粉,只剩下浅浅一小碗底,是之前王婆子接连送吃食时,偶尔夹杂的一点。野蜂蜜,则是她前两日检查陷阱时,幸运地在一个树洞里发现的小小蜂巢,冒着被蜇的风险取了一小块,金黄粘稠,带着浓郁的花香,在这乡下是难得的珍品。
食材金贵,量少,正好。
一个念头在她心中成型——制作糕点。
并非普通乡下粗劣的饼子,而是她记忆中,前世宫廷里最常见、也相对简易的绿豆糕。不需要复杂的原料,重在形态精巧、口感清甜,与乡村常见的食物形成鲜明反差,能制造出极强的“稀缺性”和“价值感”。
借口也是现成的——“感谢村民容身之恩”。将范围扩大到“村民”,显得她知恩图报,不独独巴结王婆子,但实际受益人只有王婆子,让她既能享受到实惠,又能感受到被特殊对待的优越感。
说干就干。
她将那一小碗底面粉仔细过筛,用的是洗净的细纱布,加入少量清水,和成一个光滑的小面团。没有酵母,便不做发面,只取面团本身的韧劲。
将那一小块珍贵的野蜂蜜用温水化开,调成蜜水。
绿豆是没有的,但她有替代品——将之前采集的、味道清甜、煮熟后口感沙糯的野山药,蒸熟后仔细碾成泥,用细布过滤掉粗纤维,得到极其细腻的山药泥。
将山药泥与少量蜜水混合,揉匀,作为糕点的内馅。
然后,她开始展现那属于宫廷的、对食物形态的极致苛求。没有模具,她就用洗净的小竹片和削尖的细木棍代替。将小面团擀成薄如蝉翼的皮,这对于掌控力度要求极高,然后包裹上山药馅,收口,然后用竹片和木棍,小心翼翼地在上面压出精致的花纹——那是简单的缠枝莲纹样,在前世宫廷是基础图样,在此刻的乡村,却无疑是惊世骇俗的。
她做得极其专注,每一个步骤都力求完美。小小的糕点在她手中,仿佛不是食物,而是一件需要精心雕琢的艺术品。额角微微见汗,但她乐在其中。这种将记忆中的技艺付诸实践的过程,本身也是一种对过去的缅怀和对自身能力的确认。
最后,将成型的生胚放在洗净、抹了薄薄一层野猪油的陶片上,架在灶上用极小的火慢慢烘烤。火候是关键,太大则焦糊,太小则难以定型。她如同最老练的御厨,时刻关注着糕点的变化,适时翻面。
终于,一股混合着麦香、蜜香和山药清甜的独特香气,在破旧的小屋里弥漫开来。糕点熟了。外皮微微酥黄,隐隐透出内里馅料的颜色,上面精致的花纹清晰可见,小巧玲珑,与她平日里做的黑面饼子、杂粮窝头有着云泥之别。
她仔细地将这仅有的四块绿豆糕放在一个洗净的、边缘有些缺损但整体还算雅致的白瓷盘里,而这白瓷盘是她从陈家带出来的唯一一件稍有价值的器皿。糕点与白瓷盘相互映衬,更显其不凡。
时机恰到好处。日头偏西,正是王婆子通常忙完家务、有空闲串门的时候。
沈清徽深吸一口气,端着这盘承载着她诸多心思的糕点,走出了院门,向着村口王婆子家走去。
一路上,难免遇到村民。看到她手中那精致得不似凡物的糕点,都投来惊奇的目光。
“招娣丫头,你这端的是啥?咋这么好看?” 一个在井边打水的妇人忍不住问道。
沈清徽停下脚步,脸上露出腼腆而真诚的笑容:“婶子,是用一点面和新采的野蜂蜜、野山药做的点心。我得了村里容身之处,心里感激,也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就做了这点小东西,想送给王婆婆尝尝,表表心意。”
她刻意强调了“村里容身之恩”,将动机拔高,显得光明正大。同时也点出了原料的“稀罕”——野蜂蜜、野山药,暗示了这份礼物的不易与珍贵。
那妇人听得啧啧称奇:“哎哟!你这孩子,也太有心了!这点心做得跟画儿似的!王婆子有口福了!”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随着沈清徽的行走,迅速在部分村民中传开——林招娣那丫头,知恩图报,用难得的野蜂蜜和山药,做了极其精致的点心去感谢王婆子!
这正是沈清徽想要的效果。她要让这份“感谢”变得公开,既堵住了某些人说她巴结的嘴,又进一步巩固了她“懂事、知恩”的形象,顺便,也小小地展示了一下自己“不凡”的手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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