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徽在小院中建立的小小“作坊”,以及她本人,仿佛一夜之间,成为了白石村某种无形的中心。那场惊心动魄的河边急救,如同投入湖面的巨石,激起的涟漪远超事件本身,深刻地改变了村民与她之间的联结方式。
如果说之前村民送来的野菜、鸡蛋是表达感激与示好,那么接下来几天发生的变化,则更清晰地标志着沈清徽在白石村地位的实质性提升,以及她的声望开始转化为实实在在的影响力和资源。
第一个明确信号,来自村东头的木匠孙老六。
孙老六手艺不错,但性子有些孤拐,平日里除了接活,很少与村里人多来往。这日清晨,他却提着一只做工精巧、打磨光滑的小木匣,有些局促地出现在了沈清徽的院门外。是陈砺将他引进来的。
“沈…沈姑娘。” 孙老六搓着粗糙的大手,脸上带着庄稼人少见的腼腆和紧张,将木匣放在石桌上,“听说…听说您这儿做些精细物件,需要些盛放的家伙什。我…我闲着没事,做了个小匣子,您看看…能不能用得上?不值什么钱,就是点心意。”
沈清徽打开木匣,里面分隔合理,榫卯结构严丝合缝,表面打磨得十分光滑,甚至带着一层淡淡的桐油光泽,比王婆子之前从镇上买回来的那些粗糙盒子不知精致了多少。这绝非“闲着没事”就能做出来的。
她合上匣子,看向孙老六,语气温和:“孙师傅手艺精湛,这匣子做得极好,正是我所需。如此精巧,岂能白要?该付您工钱才是。”
孙老六连忙摆手,脸色涨红:“不不不!沈姑娘,您千万别!我…我不是来卖钱的!” 他顿了顿,仿佛下定了决心,声音低了些,带着恳切,“我是想…想问问,您这作坊,以后要是还需要木匠活,比如做些架子、模具什么的…能不能…能不能优先考虑我?我保证用心做,工钱好商量!”
他终于道出了来意。不是一次性的感谢,而是寻求一份相对稳定的活计来源。他看中的,是沈清徽这里展现出的潜力和前景,更是她如今在村里的名声和信誉。
沈清徽心中了然。她正需要这样有手艺、且主动靠拢的工匠。周瑾的设计需要人来实现,作坊的扩大也需要定制各种工具和设备。
“孙师傅有心了。” 她微微一笑,语气肯定,“我这作坊确实需要一位信得过的木匠师傅。日后相关的活计,少不得要麻烦您。工钱按市价结算,断不会让您吃亏。”
孙老六闻言,脸上瞬间放出光来,激动得语无伦次:“谢谢!谢谢沈姑娘!您放心!我孙老六一定把活干得漂漂亮亮的!” 他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千恩万谢地走了。对他而言,这不仅仅是多了一份收入,更是一种被认可和接纳。
孙老六的到来,如同推开了一扇门。
紧接着,村里那位丈夫早逝、独自拉扯两个孩子的吴寡妇,挎着一篮子自家鸡下的蛋,怯生生地来了。她没有孙老六的手艺,只有最朴素的诉求。
“沈姑娘…我…我家鸡蛋攒了些,听说您这儿人多,消耗大…您看…能不能收下?价钱…价钱比集市上低一点也行…” 她低着头,声音细弱,带着生活重压下的卑微与期盼。
沈清徽看着那篮子擦拭得干干净净的鸡蛋,又看了看吴寡妇洗得发白却整洁的衣袖,心中明了。这不仅仅是卖鸡蛋,更是一种寻求庇护和依靠的姿态。收下她的鸡蛋,意味着接纳她进入这个正在形成的、以沈清徽为核心的圈子,给予她一丝微弱却珍贵的安全感。
“鸡蛋很新鲜,我正需要。” 沈清徽没有犹豫,示意王婆子按市价点数付钱,语气平和,“日后若还有,可直接送来。若家里有什么难处,也可让王婆婆带个话。”
吴寡妇接过铜钱,眼眶瞬间就红了,连连鞠躬:“谢谢沈姑娘!谢谢!您真是活菩萨!” 她揣着那几十文钱,仿佛揣着未来的希望,脚步轻快地离开了。
此后几天,小院门前竟隐隐有了络绎不绝的景象。
有家里种了时令蔬菜吃不完的,想卖给“用料大方、从不克扣”的沈姑娘;有妇人绣活不错,试探着问作坊需不需要绣些包装用的帕子或香囊;甚至有两个半大的小子,听说陈砺身手好,壮着胆子跑来,支支吾吾地想问问能不能跟着“陈爷”学点本事,混口饭吃……
这些主动上门的村民,目的各不相同。有的求财,有的求安,有的求前程。但他们共同的选择,都指向了同一个人——沈清徽。
王婆子忙得脚不沾地,却也乐在其中,一边帮着接待、筛选,一边向沈清徽汇报:“丫头,瞧瞧!如今咱们可是今非昔比了!这都是冲着你来的!我看那吴寡妇人勤快,手脚也干净;村南头赵家的菜种得确实好;还有那两个小子,我看着机灵,要是陈砺能调教调教,将来也是个帮手……”
沈清徽坐在窗边,安静地听着,手中把玩着孙老六做的那个小木匣。她没有因这突如其来的“众星捧月”而沾沾自喜,反而更加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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