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在那一缕流泻而出的金色晨曦中凝固了。
篝火噼啪作响,冰冷的空气似乎也被那抹金色点燃,带上了一丝灼人的温度。石牙和黑爪如同被施了定身咒,跪伏在地,连呼吸都停滞了,只有剧烈起伏的胸膛暴露着内心的狂涛骇浪。苏叶紧紧抱着咿呀出声、恢复了活力的小灰,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她的目光死死锁住那张苍白却不再死寂的容颜,锁住那微启眼缝中流泻出的、冰冷而迷茫的金色。
苍曜的银睫剧烈地颤抖着,每一次掀动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那缕金色的光芒在昏暗的光线下摇曳不定,如同风中残烛,却又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锐利。
终于,在所有人几乎窒息般的注视下,那双紧闭的眼眸,艰难地、完全地睁开了!
纯粹的金色竖瞳,如同熔化的黄金,冰冷、威严,带着初醒的茫然和深入骨髓的疲惫。那目光先是毫无焦距地落在溶洞穹顶垂挂的、散发着暗红幽光的钟乳石上,带着一种穿越了漫长黑暗的陌生感。
空气死寂。只有小灰在苏叶怀中发出好奇的咿呀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金色的眼瞳缓缓移动,带着一种沉重的滞涩感,扫过燃烧的篝火,扫过跪伏在地、激动得浑身颤抖的石牙和黑爪,扫过旁边依旧昏迷不醒的阿图…最终,定格在抱着幼崽、跪坐在他身侧的苏叶身上。
当那双冰冷的金瞳与苏叶的目光在空中交汇的刹那,苏叶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那纯粹的金色刺穿了!她看到了那金瞳深处翻涌的、如同混沌风暴般的迷茫、剧痛后的麻木,以及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近乎本能的警惕和审视!
他…不认识她了?或者说,他的意识还未完全从死亡的深渊中挣脱?
“苍…曜?”苏叶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和小心翼翼。她下意识地将怀中正努力挥舞着小手、咿咿呀呀试图引起注意的小灰,朝着他的方向轻轻挪了挪。
小家伙似乎感受到了血脉相连的气息,金瞳亮晶晶地看向苍曜的方向,小嘴一咧,露出了一个无齿的、纯真的笑容,口中发出更加响亮的“咿呀!”声。
苍曜的目光,被这突如其来的、充满生命活力的幼崽声音吸引。他的金瞳微微转动,落在了小灰身上。那冰冷锐利的目光,在接触到小灰那双同样纯粹的金色眼眸和那无邪笑容的瞬间,如同被投入石子的冰湖,荡开了一圈细微的涟漪。
迷茫、困惑、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法忽视的…源自血脉深处的悸动,在那双冰冷的金瞳深处交织。
就在这时!
“呜…嗷呜…”
一声极其微弱、却带着清晰依赖和满足感的呜咽声,从苍曜的胸口传来!
是雪团子!
在苍曜苏醒、目光落在小灰身上的同时,一直紧贴着他胸口、被淡金色光晕笼罩的雪团子,仿佛受到了某种无形的召唤,小小的身体动了动!它艰难地抬起头,那双原本黯淡的金瞳,此刻虽然依旧带着深切的疲惫,却如同被圣液洗涤过的星辰,重新焕发出清澈而灵动的光芒!那光芒中,属于月魄的冰冷神性彻底消散,只剩下属于雪团子最纯粹的本源意志——依恋、守护、以及对苍曜和苏叶最深沉的情感!
雪团子抬起头,用湿漉漉的、带着温暖气息的小鼻子,轻轻地、眷恋地蹭了蹭苍曜冰冷的下颌。然后,它又努力地转过小脑袋,那双清澈的金瞳充满孺慕地望向苏叶和她怀中的小灰,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咕噜声。
烙印!
共生烙印!
就在雪团子蹭上苍曜下颌的瞬间,一股微弱却清晰无比的灵魂悸动,如同无形的涟漪,瞬间穿透了苏叶的意识!她猛地感觉到,自己与雪团子之间的灵魂烙印,以及苍曜与月魄(如今是雪团子)之间那古老的共生烙印,在圣液力量的作用下,非但没有减弱,反而像是被淬炼过一般,变得更加凝实、更加紧密!一股温和而坚韧的力量,如同无形的纽带,将苍曜、雪团子和她自己的灵魂,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方式,更加清晰地连接在了一起!
苍曜的身体,在雪团子那充满依恋的轻蹭和灵魂烙印传来的清晰悸动下,猛地一震!
那双冰冷的金瞳中,翻涌的迷茫如同被投入滚石的深潭,骤然掀起了剧烈的波澜!无数破碎而混乱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冲入他剧痛的脑海!
黑暗的祭坛…冰冷的注视…濒死的幼崽…徒手接生的身影…深夜石屋的触碰…毒蛇獠牙下的守护…部落流言…瘟疫隔离区…寒季的暖炕与土豆…为他挡下致命一击的决绝身影…月夜下的烙印契约…诅咒之茧的毁灭咆哮…暗河冰冷的奔流…还有…最后那声泣血的“走——!”…
“呃啊——!”
一声压抑着极致痛苦的、如同受伤孤狼般的低吼,从苍曜的喉咙深处迸发出来!他猛地抬起未曾受伤的左手,死死捂住了自己的额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巨大的痛苦让他浑身剧烈地痉挛起来!金色的竖瞳剧烈收缩,里面充满了混乱的记忆风暴和被强行撕裂灵魂般的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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