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妈,谢谢!”
林深海把心中的千言万语,化成一句沉重的谢谢。
今天黄父结结实实的给他上了一课,他才找准定位。
平常侃侃而谈的他,这里说不出华丽的语言。
就像一根刺掐在嗓子眼,不上不下的,轻微的疼痛让他保持清醒。
他低着头,往日意气风发的俊脸绷得死紧,心里头早就翻了江倒了海。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儿,酸涩苦辣咸,搅合成一团。
说一千道一万,根子都在他自个儿身上!
是他自视太高,眼睛长到了脑门顶上,把政坛一滩水想得太简单了。
以前总觉他在商界那些翻云覆雨的手段够用了,可真一脚踏进来才知道,隔行真如隔山!
这潭水深不见底,暗流汹涌,比你情我愿的买卖行道深多了。
是没有硝烟的战场,无处都是杀人不见血的刀。
老丈人的肺腑之言,就好比当头一棒,敲碎了他的骄傲,也敲醒了他的使命,这世界不是历史书。
你以前那套,温水煮青蛙,确实不适合稚嫩了。
细细咂摸,可不就是这么回事?
在这风云诡谲、人人都在算计的乱世里,怀柔手段,就像拿着擀面杖去捅马蜂窝,不够看,真不够看!
以前总把旁人当成纸片儿人,可如今明白了,大家都是活生生、有血有肉、有各自算盘的主儿。
既然大家都是人,那就意味平等,那他就都别客气了。
他心想:“老子认真起来,强得自己都怕,渣渣们颤抖吧!”
想明白的林深海茅塞顿开,雷厉风行的安排任务,他看着瘫坐在板凳的张赖子。
“姐夫!
啥也别准备,去接迎迎我姐,她和老二去学校接虎妞了。
咋半天都没有回来,一点也知道轻重缓急,啥时候了还在磨洋工。”
张赖子抬起粗糙的大手,胡乱在脸上抹了一把。
“你姐和哥又丢不了,我,我还是先去张罗点东西!
把家里能动用的钱都带上!”
他知道小舅子主意大,办事有章程。
看着小舅说有理有条的安排,他心里瞬间就有底了。
一家人捆在一起,一定会齐心协力的把这一关过了。
老丈人和丈母娘这次受老罪,吃了他们这些年的饭。
好不容易有一个机会回报,说内心话,他恨不得把两老能用上的,全部搬到东北去。
“准备啥准备?
难道你还要买点米,背到奉天去?”
林深海的眉头拧成了疙瘩,才缓和的脸色又沉了下去。
“合计着,我们几个在这说半天话,你是一句也没听进去啊?
老头子自己关自己,该准备的早就准备好了,我们动起来是给外人看的。
再说,就你那仨瓜俩枣,够干点啥?
塞牙缝都嫌稀!
待会儿我去外海一趟,该置办啥我心里有数!”
他眼神锐利地盯在张赖子身上,“别自作主张,搞些累赘,林家岛离奉天可有几千里地,听招呼!”
张赖子平时对小舅子言听计从,可这回也不知哪来的犟劲,连一个眼神都没给林深海。
做给外人看,他这个得利的女婿也要做,是他的一番心意,他扭头就往外走,嘴里嘟囔着。
“我找你姐和二弟!”
那背影硬邦邦的,瞎子都能看出来,他对林深海的话意见大得很。
林深海看着他的背影,感动之余又有点生气,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一样,窝火。
他捏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扯了扯嘴角,想想还是算了,由他去吧!
他把目光转向黄父,“爸,我想联系政治保卫局现任局长。”
黄父那双阅尽世事的眼睛闪了闪,像黑夜里的鹰隼捕捉到了猎物。
他也想看看来回不到一个小时,跟以前判若两人,蜕变的女婿。
到底有什么手段,不可否认女婿此刻显露的锋芒,他是欣赏的。
是骡子是马遛遛就知道了,别光说不练。
“总机五号线,找段浪。”
林深海点头表示知道了,他大长腿一迈就来到电话旁。
他手拿着听筒,再次在心里感谢欧,钟,陈,三家搅屎棍一秒。
这电话安得太好了,简直帮了他大忙了。
60年代打个电话,比后世打传呼还麻烦,各种转接,一次,两次,三次……
足足等了五分钟,电话才打进五号线,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略带沙哑的男声。
“喂,你好,我是段浪!”
“段局长您好,我是林深海。”
林深海脸上没什么表情,清冷的声音从听筒,准确无误的传到千里之外段浪的耳朵里。
电话那头明显一愣,随即段浪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夸张的激动和恭敬。
“林少爷!
可算等到您电话了!
需要我做什么,您尽管说!”
林深海听到电话里的“敬语”,嘴角不受控制的抽搐了一下。
少爷?
这个称呼他前世倒是没少听,今生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真是稀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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