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雨刚停,养老院走廊里消毒水混着霉味往鼻子里钻。陆小凡拄着断杖往前蹭,瓷砖地湿得反光,每挪一步都扯得肋间伤口抽痛。沈心怡扶着他胳膊肘,志愿者工牌在胸前晃来晃去惹人心烦。
周坤缩在轮椅里盯电视雪花点,枯手指揪着毯子边直抖。窗外晾衣绳水珠啪嗒砸在防盗网上,跟远处晚餐铃余音缠成催命符。
陆小凡踢开挡路助行器,铝管撞墙回声惊飞窗台麻雀。“周主任,别演了。”他咧开嘴笑,干裂嘴唇渗出血丝。
周坤浑浊眼球转过来,喉结上下滚动。沈心怡把体检表拍在床头柜,纸角血迹还没干透。“抽到您做心血管筛查。”她指尖点着伪造公章,油墨在潮气里晕开一团。
老头突然伸手抓呼叫铃,指甲缝里黑泥清晰可见。断杖抢先压住他手腕,铝管冰凉激得周坤浑身猛颤。“十二年前系统升级那晚……”陆小凡弯腰时伤腿脓血渗进裤管,“您值班室咖啡杯里泡的什么?”
周坤瞳孔骤然收缩,电视雪花点突然扭曲成笑脸符号。沈心怡拔出平板电脑,频谱分析界面跳出红色警报。“三点钟方向盆栽。”她声音压得极低,指甲掐进掌心旧伤。
陆小凡蹭到窗边,霓虹灯映得他脸色青白。“灰夹克在对面楼顶。”他抹掉额角冷汗,“连养老院都布狙击点?”
周坤剧烈咳嗽起来,痰里混着血丝。他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陈旧针孔,皮肤上褪色菱形印记像烙上去的。“他们给我女儿打了……”话没说完就开始翻白眼,轮椅撞倒输液架哐当乱响。
沈心怡蹲下假装检查脉搏,指尖触到颈动脉疯狂搏动。“生物传感器超标了。”她掀开老人后衣领,微型贴片闪着幽蓝的光。
陆小凡用断杖挑开床头柜抽屉,降压药瓶底下压着三张撕碎机票存根。“明早六点飞曼谷?”他冷笑扯到肋骨伤,“带着女儿去当人质?”
周坤突然抓住陆小凡手腕,力气大得不像病人。他哆嗦着从假牙托槽抠出米粒大芯片,塞进陆小凡掌心时指甲划破结痂。“名单在……”喉咙里发出嗬嗬漏气声,“迷宫出口在1998……”
走廊传来护工哼歌声,脚步越来越近。沈心怡快速把芯片按进断杖暗格,铝管合拢带起细微金属摩擦。
周坤眼球上翻瘫软在轮椅里。电视屏幕笑脸符号扭曲成俄罗斯套娃轮廓,背景音里八音盒旋律变调得刺耳。
陆小凡拽着沈心怡退向消防通道,断杖在湿滑地面划出凌乱痕迹。“被注射了诱导癫痫药物。”他喘着粗气摸肋间警徽,金属棱角硌着发烫皮肤。
防火门撞开瞬间,远处传来无人机引擎嗡鸣。沈心怡把志愿者工牌扔进垃圾桶,馊味扑面而来。“追踪信号来自赵伟车载设备。”她盯着平板闪烁红点,“故意放我们进来当诱饵。”
两人沿着后巷积水坑奔跑,陆小凡伤腿在晨光里拖出蜿蜒水痕。巷口破旧面包车突然亮起双闪,车窗贴着卡通贴纸。
王皓从驾驶座探出脑袋,胡茬上沾着豆浆渍。“快上车!监察组从港口折返了!”他声音发颤,战术包带子松垮垮垂着。
沈心怡钻进副驾闻到廉价香水味,座椅底下散落着女儿画的消防车涂鸦。陆小凡瘫倒在后座咳血,断杖横在腿边像截枯树枝。
面包车发动带起积水,水花溅在巷口监控探头上。王皓猛打方向盘拐进旧城区窄路,收音机播放幼儿园消防演习通知。
后视镜里出现黑色越野车,车牌糊着泥浆但警用频段标识在扫描仪跳动。“赵伟的人?”王皓指甲抠进方向盘缝线,“轮毂磨损模式和警队配车不一样。”
陆小凡撑起身子看向后方,越野车过弯时习惯性压双黄线。“退伍军警改不掉的毛病。”他咧开嘴笑,血沫星子喷在车窗上,“老狐狸养了私兵。”
沈心怡把加密定位器塞进空调出风口,电极片粘在金属格栅上。“车辆注册在报废名单里。”她快速滑动平板数据流,“发动机号对应城南分局三年前失窃巡逻车。”
越野车突然加速撞上来,保险杠擦着面包车尾灯迸出火星。王皓猛踩油门冲过菜市场收摊区,刮倒菜筐里番茄滚了满地。
陆小凡从断杖抽出陶瓷刀,冰凉刀锋贴小腿伤口刺痛。“绕儿童公园喷泉兜圈。”他嘶哑指挥,“赵伟在那儿埋了声纹采集器。”
沈心怡扯断车载收音机天线,铜丝绕成临时信号发射器。“他们在尝试接入通讯频道。”她注意到越野车雨刮器节奏与警用代码相同,“想伪造事故现场。”
面包车漂移过弯撞翻垃圾桶,腐臭垃圾裹着监控零件散落一地。王皓瞥见女儿照片从遮阳板掉落,突然猛打方向盘撞向越野车侧门。
金属撕裂声混着警报响彻街道,越野车失控冲进路边婚纱店橱窗。假人模特碎成塑料片,婚纱裙摆缠住变形车轮。
陆小凡咳着血沫看清驾驶座那人虎口疤痕,与咖啡厅灰夹克如出一辙。“特训队二十期……”他瘫回座椅喘气,“全是赵伟带出来的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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