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禹睁开眼时,天刚亮。
青丝还盘在他背上,体温比夜里低了些,但尾巴依旧缠着他的手腕,没松。他动了动手指,掌心那块蛋壳碎片还在,边缘硌着皮肤,有点疼。他没急着拿开,先吸了口气。空气里有股味儿,甜腥里带点腐臭,像是烂草混着铁锈水。
他慢慢坐直,脊背贴着草垛。三匹马倒在不远处,嘴边淌黑血,鼻孔还在抽搐。一匹压着前腿,蹄子突然一蹬,又不动了。
青丝的鳞片微微亮了一下,贴在他后颈的地方热了半分。他知道这是它在提醒自己——外面有人。
他没回头,只用眼角扫了眼马厩门缝。光从外面透进来,照出几道晃动的影子。有人在说话,声音压着,听不清,但语气急。
他低头,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布包。昨夜炼的“青木净尘散”还剩一半,药粉泛着淡淡的绿。他捏了一撮,指尖蹭了点唾沫,把药粉搓成小丸,塞进嘴里含着。灵力太弱,没法直接催动药性,只能靠体温慢慢化开。
他扶着草垛站起来,腿有点软。刚走一步,青丝尾巴一紧,像是在拦他。他停下,低声道:“没事,我得看看。”
话音落,马厩门被踹开。掌事带了三个护卫冲进来,刀都出了鞘。他盯着青禹,眼神像钉子。
“马全倒了。”掌事说,“就你在这儿,药也没少,人也没动,偏偏马死了。”
青禹没答,弯腰去摸最近那匹马的嘴。黑血已经凝了,但指腹蹭过牙缝时,能闻到一股涩味——蚀骨藤。和昨夜水槽里的腐骨茶是同一种毒源,但更浓。
他抬头:“草料被人动过。”
“放屁!”掌事一脚踢翻药筐,“你一个野孩子,懂什么草料?昨夜就你在这儿鬼鬼祟祟,现在马死了,你还装模作样验尸?”
青禹没躲,任药筐砸在脚边。他直起身,从怀里掏出布包,抖出一撮药粉,撒在马尸口鼻处。青烟“嗤”地冒起来,腥臭味立刻淡了,转成一股清草气。
“青木净尘散。”他说,“能验毒,也能缓毒。”
掌事愣了下,刀尖微微偏了。
“蚀骨藤汁液混在草料里,马吃进去,血先烂,再断气。”青禹蹲下,手指抹了点马粪,凑到鼻尖,“不是自然生的毒,是人为泡过汁液,再晒干混进去的。”
“你倒说得清楚!”掌事突然逼近,刀背砸在他肩上,“那你昨夜干什么去了?啊?鬼鬼祟祟熬药,是不是早就准备好了?”
青禹被砸得单膝跪地,嘴里那颗药丸差点咬碎。他没抬头,只盯着掌事的靴子。鞋底沾着一层暗红的土,干得发脆,缝里卡着几粒砂。
他认得这种土。黑岩城外三十里,赤砂坡。只有常年走那条道的人,才会把这种土带到三百里外。
他慢慢站直,抹了把嘴角:“掌事大人,您昨晚也去过马槽吧?”
“废话!”
“那您鞋底的赤砂土,是从哪儿沾的?”
掌事一僵。
青禹继续说:“这土干燥,没被夜露打湿,说明是今早之前沾上的。咱们昨夜扎营在青岗坡,土是灰褐色的,跟您鞋上不一样。”
没人说话了。
掌事的手慢慢收紧,刀柄发出“咯”的一声。
就在这时,梁上传来“啪”一声轻响。小七从横梁跳下来,手里抱着药篓,直接扑到青禹身边,一把抓住他胳膊。
“他没动马!”她声音发抖,但喊得很大,“我看见了!他一晚上都在熬药,还……还流血了!”她指着青禹的手,“你们不许打他!”
掌事盯着她,眼神变了。
“你又是谁?”
“我是捡药的!”小七仰着头,“我昨天看见你往草料袋倒东西!粉末是灰绿色的,闻着像鬼面花,可又不太像!”
掌事刀尖一颤。
青禹接上话:“鬼面花是蚀骨藤的克星。您要是真在解毒,马不该死。可马死了——说明您倒的根本不是解药。”
“你血口喷人!”掌事怒吼,但退了半步。
“您慌了。”青禹往前一步,“您怕的不是马死,是毒发得太快,暴露了您来不及清理痕迹。”
掌事咬牙,猛地抬手:“把他给我关起来!还有这丫头,一块押着!”
两个护卫上前,一人架一个。青禹没反抗,任他们推到马厩旁的偏棚。门“哐”地关上,木栓从外面插上。
棚里堆着旧马鞍和破草席,角落有张矮凳。青禹靠着墙坐下,喘了口气。青丝从他衣领里探出头,眼睛盯着门缝,没出声。
小七蹲在他旁边,小声问:“你没事吧?”
青禹摇头,从袖子里摸出最后一张纸。纸上画着几味药的草图,是他昨夜整理的配方。他盯着“鬼面花”那一栏,眉头皱紧。
“你说他倒的粉末像鬼面花?”
“嗯。”小七点头,“但颜色更深,闻着有点酸。”
青禹指尖划过纸面。鬼面花本身是解毒的,但如果和蚀骨藤汁液混合,再加点别的东西,就能做成“伪解药”——表面看是解毒,实则加速毒素渗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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