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禹站在雨里,巷子深处那股被乌鸦带起的风还没散。他掌心还贴着剑柄,藤蔓缠得紧,像是怕它再自己动起来。小七的手仍勾着他袖口,指尖凉,呼吸轻,却没松开。
他没回头,只低声说:“青丝醒了。”
怀里的青藤蛇微微一颤,鳞片下青光流转,比刚才亮了一分。它没睁眼,但鼻尖轻轻动了动,像是在嗅什么。
青禹知道它在听。
他也知道,刚才那道从塔顶扫来的目光,没走远。
他慢慢松开剑柄,右手却没放下,反而顺着剑身滑到藤蔓尽头,指尖压住那圈老结。那里是陆九剑当年用血画下的符纹,外人看不出,只有运转《残剑诀》时才会发烫。
现在,它在发烫。
不是震,不是响,是烫得像烧红的铁。
青禹闭了下眼,再睁时,目光已沉下去。他不是在等顾长风回来。他是要让他回来。
“小七。”他轻声叫。
“嗯。”她应得快,声音不大,却稳。
“待会别松手。要是我倒了,你也别碰我脸。”
她没问为什么,只点头,手指顺着他的袖子往上,攥住了他手腕。
青禹深吸一口气,左手按在墙上。湿的,冷的,青石被雨水泡得发黑。他把体内那股刚稳住的木系灵力缓缓抽出来,不是往丹田藏,而是顺着经脉往下,直送到右手指尖。
然后,一点一点,注入剑柄。
藤蔓猛地一颤,青光从结处炸开,顺着剑身爬上去,像火燎过干草。光没停,直接撞进地面,砖缝里浮出一道道裂纹,泛着淡青色。
阵纹出来了。
古老,残缺,边角模糊,像是被人撕过又拼回去的纸。但青禹认得——陆九剑教他画过三次,一次在雪地,一次在破庙,最后一次,是在他断剑那天。
“心映旧影,剑开虚门。”
他念出口,声音不高,却压住了雨声。
地面青光暴涨,阵纹旋转,一道门形虚影在空中浮现,门后黑雾翻涌,隐约有剑鸣。
就在这时,巷口的雨幕裂开了。
黑豹从雾中跃出,四爪踏空,黑气凝实如甲。顾长风坐在它背上,雨水滑不进他半寸衣角。他看见地上的阵,看见青禹举剑的手,嘴角竟扬了扬。
“你真要开它?”他问。
青禹不答,只把剑举得更高。
顾长风冷笑:“你以为靠一缕残魂,就能翻案?陆九剑死了二十年,骨头都烂了。”
“可他还记得。”青禹终于开口,“你灌他魔气那天,说的第一句话。”
顾长风眼神一凝。
青禹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剑尖。
血没落,就被青光吸走。阵纹嗡鸣,黑雾被撕开,画面浮现——
一间密室,烛火摇曳。两个年轻修士相对而立。一个断臂拄剑,眉目冷峻;另一个穿镇魔司玄甲,手按腰间令牌。
是二十年前的陆九剑和顾长风。
“你疯了?”陆九剑盯着他手中黑瓶,“那是魔气!沾了它的人,迟早被反噬!”
顾长风冷笑:“反噬?我看到的是力量。修真界守着那点灵气苟延残喘,千年不变。唯有掌控魔力,才能重塑秩序。”
“所以你要用它?”陆九剑声音冷了,“用在同门身上?”
“不是用在同门。”顾长风抬手,瓶口对准他丹田,“是用在叛徒身上。”
画面一晃,黑气喷出,陆九剑被钉在墙上。他没喊,没躲,只死死盯着顾长风:“你……早就投靠魔域?”
“投靠?”顾长风凑近,声音低,“我是让它,为我所用。”
陆九剑怒吼:“我宁愿剑断,也不愿与魔为伍!”
剑影一闪,他抽出残剑,斩向顾长风。可魔气已入体,灵力溃散,那一剑慢得像坠落的叶。
顾长风侧身避开,反手一掌拍在他丹田。
轰——
画面炸开,幻阵剧烈晃动。
现实里,青禹脸色发白,嘴角渗血。他没擦,只盯着顾长风:“你听见了?他说‘宁愿剑断’。”
顾长风站在黑豹背上,面无表情:“陈年旧事,谁说得清?他走火入魔,我清理门户,天经地义。”
“清理?”青禹冷笑,“你怕他揭你老底,所以先下手。”
顾长风眯眼:“你一个小辈,凭什么定我的罪?”
“凭这个。”青禹举起残剑,剑尖直指他眉心,“它认得你。”
话音落,阵纹再亮。
幻境重聚,这次画面更清——陆九剑倒地,丹田焦黑,残剑断在身侧。顾长风蹲下,从他怀里抽出一本泛黄的册子,翻开,上面写着《残剑诀》三字。
他盯着看了很久,忽然抬手,将册子一撕为二,扔进火盆。
火焰腾起,映出他眼底的光——不是恨,是怕。
青禹声音在幻阵中响起:“你怕的不是他活着,是怕有人练成这剑诀。”
顾长风冷脸:“荒谬。”
“可你刚才,想逼出这把剑。”青禹盯着他,“你怕它重现那天的事——你亲手毁了一个正道修士的道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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