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禹的指尖还压在门缝上,冷风从外头灌进来,吹得他手臂一颤。小七贴在墙边,呼吸浅得几乎听不见。门外的脚步声停了片刻,又转身走远,靴底碾过碎石,渐渐消失在街角。
屋里静下来。
他慢慢松开手,门没关严,留了一道缝。光从外面斜进来,照在墙角那张纸条上,边缘泛着灰白。
小七蹲下,把纸条抽出来,手指抖了一下。展开看,上面只画了一条弯弯曲曲的线,像条暗道,尽头标了个“市”字,旁边刻着三道短痕。
青禹靠在墙上,嗓子眼里发干。他记得这个记号——百草阁暗语,指城西地下黑市。三道痕是紧急联络的信号,只有内部弟子才懂。
“他们还在用老规矩。”他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木头。
小七把纸条塞进怀里,抬头看他:“你还撑得住吗?”
他没答,只是抬手摸了摸腰间的短木剑。剑柄上的藤蔓缠得紧,沾了血,干了发黑。他闭了闭眼,再睁时,目光沉了下来。
“得去。”
小七没再问,转身把墙角的麻袋拉开,抖出几件旧衣。她挑了件宽大的灰袍,披在青禹身上,又把自己的草编履脱了,换上一双破布鞋。青丝从她袖口探出头,鳞片暗沉,黑纹像淤血压在皮下,动都不动。
“走。”她说。
两人一蛇从后窗翻出去,踩着屋檐跳进另一条巷子。天刚亮,雾没散尽,街上人还不多。他们贴着墙根走,绕开主道,专挑窄巷穿行。青禹脚步虚浮,但每一步都踩得稳,手始终按在剑柄上。
半个时辰后,城西一座废弃药坊后院,地面塌了一角,露出半截石阶,通向地下。
守在洞口的是个独眼汉子,披着兽皮,手里拎着铁钩。他抬头瞥了一眼:“没符不许进。”
小七上前,从背篓里掏出三粒药丸,青绿色,冒着微弱药香。
“清神散,换通行。”
汉子捏起一粒闻了闻,点头:“成。但你哥——”他指了指青禹,“身上有味儿,不像普通人。”
青禹立刻弯腰咳嗽,肩膀剧烈抖动。他指尖悄悄点向手腕,一缕极细的木灵力沉进经脉,把残余的魔气往下压。青丝在他袖中微微一震,黑纹闪了闪,像是在配合。
“走火入魔留的后患。”小七低声说,“吃了药就能稳住。”
汉子盯着看了几秒,终于让开。
石阶往下延伸,越走越暗。空气里混着药渣、霉味和一丝血腥气。两侧陆续出现摊位,挂着残破布帘,卖的都是见不得光的东西:断指泡在瓶子里,符纸写着禁咒,还有人蹲在角落,兜售从尸体上剥下来的灵纹皮。
青禹低着头,目光扫过每一个摊位。小七跟在他侧后,手一直插在怀里,攥着那张纸条。
走到东区,前面围了一圈人。
台上搭着铁笼,里面关着十几个男女,衣衫破烂,眼神空洞。每个人脖颈都烙着一个印记——弯月形状,边缘带钩。
小七脚步猛地顿住。
青禹也看见了。他手指一紧,指甲掐进掌心。
那印记,和小七胎记一模一样。
台下站着两个黑袍修士,腰间佩季家纹章。一人正和买家低声说话:“这批货都试过,血脉纯净,能承魔气。送去魔域做容器,一个能撑三个月。”
“容器?”买家问。
“炼‘灵源核心’用的。”另一人冷笑,“人活着,灵脉不断,才能持续供能。死一个,补一个,源源不断。”
青禹缓缓靠近,装作好奇地踮脚张望。他伸手摸向最近一个药人的手腕,指尖一触,绿光微闪。
经脉被锁。
蚀骨藤毒侵蚀骨髓,鬼面花麻痹神识——和当年青霜城毒雾的配方完全一致。
他收回手,指甲缝里渗出一点血。那是他咬出来的。
小七站在他身后,呼吸变重。她忽然觉得脖子发烫,像是胎记在烧。
台上的药人忽然动了。
一个瘦弱女子转过头,直直看向青禹。她嘴唇干裂,声音几乎听不见:“……你也……能听见吗?”
守卫抬手就是一棍,砸在她肩上。她扑倒在地,再没动。
青禹后退一步,混进人群。他靠在一根柱子上,手心全是冷汗。脑子里闪过老者临死前的话:“她不是孤儿……她是我的……”
这些人,和小七是什么关系?季家到底在做什么?
他正想着,忽然感觉手腕一凉。
一只枯瘦的手抓住了他。
他猛地抬头。
老者站在阴影里,脸上多了道新疤,衣服换成了灰袍,腰间挂着一块玉牌——百草阁长老令。
青禹心跳停了一拍。
这人明明在悬崖边断了气,连胎记的红光都熄了。
可现在,他站在这里,眼神清明,手指像铁钳一样扣着青禹的脉门。
“小子。”他声音沙哑,像砂石磨过喉咙,“想买消息吗?”
青禹没动。
“什么消息?”
“药人从哪来,往哪去,谁在背后下令。”老者盯着他,“五粒青木丹。换你听一刻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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