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裹着咸腥味扑在脸上,青禹扶着残剑的手指微微发颤。他刚从石门后走出来,脚底踩着湿滑的礁石,耳边是远处战船引擎低沉的轰鸣。秦昭月靠在断墙边喘息,肩头一道箭伤渗着血,她没吭声,只是抬手按了下伤口,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青丝蜷在地上,鳞片一片片剥落,像枯叶般散在身侧。它的呼吸断断续续,嘴角不断涌出黑血,脊背抽搐着,仿佛体内有东西在撕咬。
青禹立刻蹲下,撕开袖口抽出银针,手指稳得没有一丝晃动。他闭眼听脉,三根针依次扎进腾蛇心口附近的穴道。针尾轻颤,绿光微闪即灭——木灵刚入体就被那股黑气绞碎。
“不行。”他低声说,“压不住。”
秦昭月撑着墙走近几步:“还有别的办法吗?”
青禹没回答。他盯着自己左手手腕,皮肤下青筋隐约跳动。幼年时父亲说过的话突然浮现在脑海:“碧落青木体与至亲之血交融,可启共生之契。”
他咬破手腕,鲜血顺着掌缘滴落,在地上砸出一个个暗红小点。
“你要做什么?”秦昭月察觉到他的动作,声音一紧。
青禹没理会,俯身将手腕凑近青丝嘴边。血珠落入它口中,瞬间被吞咽下去。起初毫无反应,接着,腾蛇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响,身体猛地一震。
黑血从七窍中涌出更多,但它的心跳却开始回升。
青禹继续放血,脸色一点点变白。他能感觉到体内力气正随着血液流失,双腿发软,只能靠残剑支撑才没倒下。可他知道不能停,一旦中断,之前的努力就全废了。
秦昭月忽然单膝跪在他身旁,一只手扶住他肩膀:“再流下去你会死。”
“那就一起死。”他声音很轻,却没半分犹豫,“它活,我活;它死,我也走不远。”
话音落下,青丝的身体骤然绷直,背部皮肤裂开一道细缝,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紧接着,一对半透明的青色羽翼缓缓展开,边缘带着木质纹理,像初春新抽的嫩枝,表面流转着淡淡灵光。
风起了。
羽翼轻轻扇动,带起一阵清冽的气息,吹散了岩台上弥漫的硫磺味。青丝的眼瞳重新亮起,碧玉般的色泽恢复清明。它抬起头,看了青禹一眼,然后慢慢站了起来,四足稳稳踏地,翅膀微收,护在三人前方。
青禹终于松了口气,手腕上的伤口还在流血,但他已经没力气去包扎。他靠着残剑慢慢滑坐在地,脑袋昏沉得厉害。
秦昭月迅速撕下衣角,一把攥住他手腕,用力勒紧:“别硬撑了。”
青禹摇摇头:“它好了就行。”
“你疯了吗?”她的声音有些发抖,“为了救它,把自己命都不要了?”
“不是为了救它。”他望着那对新生的羽翼,嘴角扯出一点笑,“是为了我们一起活下去。”
秦昭月怔了一下,没再说话。她低头替他缠好伤口,动作很轻,生怕碰疼了他。远处海面传来金属摩擦声,几艘黑舰正穿过雾气逼近岸边,桅杆上飘着魔域旗帜,火光映在水面,拉成长条晃动。
青丝低鸣一声,转身走到青禹身边,低下头,示意他爬上背。
“还能飞吗?”青禹问。
腾蛇轻轻点了下头,翅膀再次展开,迎风而立。
秦昭月扶着他站起来,手臂搭在他肩上:“我来背你,你没力气了。”
“不用。”青禹推开她,一手抓着残剑,一手撑地,硬是自己站了起来。他脚步虚浮,但一步步走向青丝,翻身坐上它的背脊。秦昭月咬了咬牙,也跟着跃上,紧紧抓住他背后的衣袍。
青丝四肢发力,双翼猛然一振,带着两人腾空而起。
就在升空刹那,一道锁链从侧面战船上射出,带着刺耳的破风声直扑而来。青丝侧身避让,锁链擦过羽翼边缘,划开一道浅痕,几点血珠洒向海面。
它没有回头,翅膀拍打节奏加快,朝着外海方向疾飞。
身后,“囚心阁”的石门在爆炸中轰然倒塌,火光冲天而起。追兵登岸的脚步声杂乱响起,有人高喊指令,弩机上弦的声音接连不断。
青禹伏在青丝背上,感觉冷风刮过脸颊,耳朵嗡嗡作响。他回头看了一眼那片燃烧的礁石平台,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包扎过的手腕。血已经止住,但指尖仍是凉的。
“你还记得小时候第一次迷路的事吗?”他忽然开口。
秦昭月愣了一下:“你说什么?”
“不是说你。”他笑了笑,“我是说……它。”
腾蛇耳朵动了动,尾巴轻轻扫过他的小腿。
“那时候它还巴掌大,躲在药篓里啃草根。我把它揣怀里带回百草阁,结果半夜它醒了,爬到我脸上,用舌头舔我的眼睛。”
秦昭月听着,忍不住也笑了下:“真恶心。”
“可它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再也不肯离我十步远。”
风更大了,吹得衣袍猎猎作响。远处海平线上,几艘熟悉的身影正快速接近——是之前报恩的领头海兽和幼崽,它们在前方水域来回游动,像是在等待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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