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瑟音的歌声忽然顿了半拍,像是捕捉到了什么细微动静,她睁开眼,蓝紫色的目光转向一旁——那里立着块只有潮汐涨潮时才会被海水淹没的礁石。
礁石表面被海浪冲刷出一个浅坑,坑底积着一汪水,一条银闪闪的小鱼正在水里徒劳地摆着尾鳍,鳞片蹭过坑壁的腐蚀痕迹,挣扎着想要回到深海。
她停下往海中迈进的脚步,裙摆还在随海浪轻轻晃动,目光落在那条挣扎的小鱼上,指尖无意识地垂在身侧,原本清透的歌声彻底停了下来。
海瑟音刚抬起脚,想走近礁石帮那条挣扎的小鱼,耳边却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咔嗒”声——被海水长期腐蚀的礁石终于撑不住,表面的腐蚀坑率先崩裂,碎石顺着海浪滚进海里,坑底那汪水也瞬间融入潮汐。
小鱼像是抓住了生机,尾鳍猛地一摆,借着潮汐的力道灵活地窜进深海,银亮的身影转瞬间便消失在暗蓝色的海水里。
海瑟音停在原地,看着礁石碎裂的地方,指尖还保持着将要伸出的姿势,耳边只剩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
海瑟音脑子里不知为何总是闪过了一些画面,她似乎还记得那些令她难以忘怀的画面。
她仍记得.....
海瑟音望着漫过脚踝的海水,脑海中最先清晰的,是第一次遇见他的画面——那是城邦反击战胜利后的欢宴,喧闹持续了整整两天才落幕,她却独自缩在角落,指尖捏着半杯甜腻的蜜酿,看着散去的人群有些无措。
就在这时,一道不算好听、却格外温和的声音在身侧响起:
“海瑟音小姐,在想什么呢?宴席结束了呢,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她回头时,恰好撞进玄霄带着浅淡笑意的眼眸,那是她第一次觉得,喧闹后的寂静,好像也没那么难捱。
海瑟音的指尖无意识划过水面,另一段记忆又悄然浮上来——那次战斗后她的衣服被划得破了好几处,便拉着玄霄一起去找阿格莱雅订新衣服。
阿格莱雅拿着软尺询问尺寸时,她还在认真挑选布料纹样,转头却见玄霄站在一旁,耳尖悄悄泛红,目光总往布料架那边飘,连阿格莱雅打趣:
“待卫官先生比海瑟音还紧张”
当时,他都只是轻咳一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那副窘迫的模样,至今想起来还让她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海瑟音望着海面泛起的粼光,唇角轻轻弯了弯。那时只觉得玄霄的窘迫来得莫名,明明是陪她来订衣服,他却比自己还不自在,连话都说得断断续续。直到此刻海风拂过耳尖,带着和当时相似的微热,她才后知后觉地明白——原来那时他泛红的耳尖、躲闪的目光,都是因为害羞。
海瑟音的目光落在远处起伏的浪尖上,笑意又深了几分。她想起那些喧闹的宴会,每当她站上厅堂中央,玄霄总会抱着竖琴在一旁坐下。
他最擅长的从不是小提琴,因为他拉出来的曲子总是像锯木头,但指尖拨动竖琴时,银亮的弦丝间淌出的旋律最是动人,时而像潮汐漫过沙滩般轻柔,时而像海风掠过礁石般明快。
每当那熟悉的竖琴声响起,她总能放下所有拘束,让歌声随着琴音尽情流淌,那些满是欢笑的时刻,像被海风轻轻捧着,至今都暖着心口。
海瑟音垂眸看着漫过小腿的海水,指尖轻轻搅起一圈涟漪。
心底的疑问像潮水般反复翻涌——当初究竟为何要离开?
是因为胸腔里压不住的伤心,还是看着大海泛起伤痕时的无力?可逃离真的能解决一切吗?
她想起玄霄在宴会上为她拨响的竖琴弦,想起他立石柱时坚定的模样,忽然觉得,或许自己一直都在找错了答案。
但....
她看向大海,随后又往海的深处走去。
.....岩洞内的空气灼热得发颤,一道身影在崎岖石路上缓步前行。厚重的岩铠将他裹得严严实实,连指尖都未露出分毫。
四处飞溅的岩浆落在甲胄上,只泛起几缕淡淡的红光,便被岩铠自身的寒气压得渐渐黯淡。
他右手拖着一柄长剑,剑刃在粗糙的石面上拖行,每走一步,都划出一道深嵌石缝、触目惊心的痕迹,火星随着剑刃的摩擦零星溅起,又很快被洞内的热浪卷散。
他抬眼扫过四周窜出的黑潮怪物,脚步没有半分停顿,依旧缓缓往前走去。
待那些扭曲的怪物嘶吼着扑近,他才猛地抬手,拖着的长剑瞬间被稳稳握住,寒光一闪便朝前斩去。
只听“嗤啦”一声,剑风裹挟着岩铠的厚重力道,将涌来的黑潮怪物尽数击碎,黑色的碎末落在地上,很快便被洞内的热浪蒸腾得无影无踪。
低沉又破碎的音节从岩铠下缓缓溢出,那声音辨不出男女,像石块在岩浆里碾过般带着怪异的粗砺感。
“不过……杂碎罢了,”
音节顿了顿,又添上一句,带着毫不掩饰的冷意:
“也敢妄想……沾染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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