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萧景珩的心,如今如同被一根无形的丝线牢牢系住,线的另一端,分明牵在承乾宫的方向。
每日处理完繁重的朝政政务,他最为期盼和放松的时刻,便是摆驾前往承乾宫,去探望那个让他心绪牵绊的人,以及那一双凝聚了他无限欣喜与期盼的儿女。
“陛下驾到——”内侍那悠长而清晰的唱喏声,时常在午后阳光煦暖,或是傍晚霞光漫天的时分,响彻承乾宫的前后殿宇。
这声音对承乾宫的宫人而言,已是从最初的惶恐惊喜,变成了如今的习以为常。
皇帝踏入殿内,往往脚步不停,径直走向并排放置的两个精巧紫檀木摇车。
四皇子萧晨似乎格外有精神,乌黑的眼睛骨碌碌转着,小手小脚有力地在襁褓中舞动,咿咿呀呀地发出些无意义的音节,仿佛在迎接父皇的到来。
三公主萧澜则文静许多,睁着那双酷似其母的、乌溜溜水盈盈的大眼睛,好奇地张望着这个俯下身来的、带着龙涎香气息的高大身影。
每每看到这两个粉雕玉琢、健康活泼的小人儿,皇帝眉宇间因朝务而积攒的疲惫与凝重便会顷刻间烟消云散,脸上浮现出难得一见的、纯粹而柔软的慈爱笑容。
他甚至会小心翼翼地,带着几分为人父的笨拙,将孩子轻轻抱起,感受那柔软而温暖的小小身躯依偎在怀中的分量,仿佛抱着稀世珍宝。
“瞧瞧朕的晨儿,这小胳膊小腿多有劲儿,哭声也洪亮,将来定是个能挽强弓、骑骏马的巴图鲁!”他逗弄着儿子,语气中充满自豪。
“澜儿则像她母妃,眉眼这般秀气精致,安安静静的,日后定是个温婉端庄的美人。”他端详着女儿,目光温柔。
苏晚棠通常就坐在不远处的暖榻上,含笑看着这一幕。
看着这位平日里威严肃穆、执掌乾坤的帝王,此刻流露出这般寻常父亲的憨态,她心中既觉有些好笑,又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悄然涌动。
她时常会根据脑海中系统的细微提示,适时地提醒乳母或宫女:“时辰差不多了,该给公主喂奶了。”
“晨儿身下的褥子似乎该换了。”
“茯苓,去看看殿内的炭火是否太旺,有些燥了,加个湿盆子吧。”其细心周到,观察入微,更让皇帝觉得她将孩子们照料得无微不至,心中愈发满意。
帝妃二人时常一同在承乾宫用膳。
苏晚棠的小厨房如今是后宫最忙碌的地方之一,变着花样地烹制药膳,既针对她产后调理的需要,也巧妙兼顾皇帝的口味偏好和滋补精力之需。
菜肴精致可口,汤品温润滋养,皇帝每每用之,总能感到通体舒泰,心情愉悦。
用膳时,他也会放下朝堂上的威严,与苏晚棠闲聊几句今日遇到的趣事,或是听她说说宫中的些许琐碎,气氛温馨得如同寻常百姓家。
他甚至会主动过问承乾宫的用度是否宽裕,还缺什么少什么,往往不等苏晚棠开口,便直接吩咐侍立一旁的李德全去内务府督办,恩宠之显赫,关怀之细致,令六宫众人皆看得分明。
如此一来,承乾宫虽非中宫,却俨然成了后宫之中无形的中心,吸引着帝王的脚步和目光。
各宫嫔妃,即便是代掌凤印的庄妃、位份尊贵的德妃,若有宫务需要回禀,有时竟也需要小心翼翼地斟酌时机,生怕不慎打扰了陛下与瑾贵妃共享天伦之乐的宝贵时光。
这一切,六宫上下无不看在眼中,心中滋味却是复杂万千。
有单纯的羡慕,有无可奈何的嫉妒,但更多的,是审时度势的考量。
陛下这般毫不掩饰的态度,已然将他的心意昭示得清清楚楚。
瑾贵妃苏晚棠和她所出的这一双龙凤胎,在帝王心中的分量,已然远超其他妃嫔和皇嗣。
以往或许还有恪守祖制的朝臣,能以太祖规矩、后宫平衡为由婉言劝谏几句,如今见皇帝如此心意坚决,情深意重,也大多识趣地选择了沉默。
帝心所向,便是这紫禁城内最明确的风向标。承乾宫的煊赫与荣宠,已然成为不可动摇的定局。
这无声的宣告,比任何诏书册文都更具力量,深刻地影响着后宫每一个人的心思与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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