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件华美却暗藏祸心的金缕衣,最终被小心翼翼地送入了慈宁宫。
太后文氏早已从皇帝和李德全处知晓了前因后果,对贤妃齐若兰的毒辣心肠以及瑾贵妃苏晚棠的机智应对,皆是洞若观火。
她自然不会去碰那污秽之物,但既然瑾妃当众提出了“供奉佛前”的说法,她便也顺水推舟,吩咐宫人用一座透明的琉璃罩子将那金缕衣仔细罩起,暂时安置在慈宁宫偏殿的一处清净佛龛之前,只作个摆设,打算日后再寻个由头彻底处理掉,面上也算是全了礼数,未曾立刻驳斥“罪妇”的“悔过之意”。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
谁也未料到,那金缕衣上沾染的疥疮脓液,经过特殊提炼,其残留的某些特殊气味和成分,对于鼠类等嗅觉灵敏的小型生物,竟有着一种诡异而强烈的吸引力。
不过两三日功夫,一向以清净整洁、管理森严着称的慈宁宫,竟罕见地闹起了鼠患!
虽非大规模泛滥成灾,但总有一两只胆大包天、行动迅捷的老鼠,仿佛被无形的线牵引着,鬼鬼祟祟地循着那极其微弱却对它们而言分外鲜明的气味,试图钻入安置金缕衣的偏殿,甚至几次三番试图啃咬那坚硬的琉璃罩子,发出“窸窣”的令人厌烦的声响。
太后大为光火,她年事已高,最重清净安宁,岂容此等污秽之物扰她修行?
当即厉声下令,命宫中太监宫女严加捕鼠,并彻底清扫宫殿角角落落,撒上驱虫避秽的药粉。
说来也巧,或许是天意使然,一只身上不慎沾染了慈宁宫新撒的烈性驱鼠药粉的老鼠,在追捕中慌不择路,竟一路疯狂逃窜,凭借其钻缝越隙的本事,最终溜入了虽看守严密、却因主人被废而日渐破败阴森、疏于日常细致打扫的——景仁宫的范围!
景仁宫西偏殿,长年门窗紧闭,光线昏暗,潮湿之气浸润,加之齐若兰时常疯癫砸物,杂物堆积,角落处更是容易藏污纳垢。
这只从慈宁宫逃窜而来的“不速之客”,不仅带来了沾染在皮毛上的驱鼠药粉,更携带了从金缕衣上沾染的、活性极强的病原体。
它很快便因药粉作用或本身伤病,死在了西偏殿一个堆放废弃物的阴暗角落。
老鼠的尸体在潮湿环境中迅速腐烂变质,其携带的病原体与景仁宫本已不佳的卫生状况相互作用,竟真的诱发了一场小范围却症状凶险的疫病!
先是几个负责院内粗洒、接触秽物最多的低等宫女太监,身上开始出现骇人的红肿、奇痒无比的水泡和溃烂;
紧接着,连每日在宫门外值守、偶尔需入内巡查的侍卫中,也有人出现了相似症状!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迅速传遍六宫,引来一片哗然与惊恐!
“听说了吗?景仁宫……景仁宫那边闹起时疫了!”
“天爷!是不是齐庶人她……平日作恶太多,戾气太重,引得老天爷都看不过眼,降下惩罚了?”
“慈宁宫前脚刚闹了鼠患,蹊跷得很,后脚景仁宫就出了这事,这……这也太巧了吧?”
“莫非……莫非那件金缕衣当真是不祥之物,带了秽气?”
各种猜测、流言纷至沓来,人心惶惶。无论原因为何,景仁宫已被视为真正的险地,被宫廷侍卫与太医署的人手彻底封锁隔离,严禁任何人出入。
太医院派出精干医官,穿着特制的防护衣物,入内处理疫情,所有已出现症状及密切接触者都被严格隔离观察。
齐若兰被困在那座弥漫着病气、药味和绝望气息的西偏殿内,听着外面侍卫们紧张急促的脚步声、太医们压低嗓音的商议指令,闻着那浓烈刺鼻的消毒草药气味,她先是惊愕茫然,待想明白这疫病很可能竟是源于自己送出的那件金缕衣时,一股滔天的、荒谬的愤怒和难以置信瞬间将她吞噬!
她处心积虑,本想用这沾染了疫病源的金缕衣作为武器,去谋害苏晚棠的孩子,将这“时疫”的罪名扣在对方头上!
怎么最终,这恶果竟会以这样一种讽刺的方式,精准地报应在了她自己身上?!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啊——!苏晚棠!贱人!一定是你!是你施了妖法!是你搞的鬼!你不得好死!本宫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她捶打着紧闭的殿门,发出凄厉扭曲、充满绝望的诅咒,声音在空寂的宫苑中回荡,却再也无人理会,只余下看守侍卫更加警惕厌恶的目光。
而承乾宫内,苏晚棠从小禄子口中听闻此事详情,亦是愕然良久,心中百感交集。
她虽凭借系统预警躲过一劫,却也未曾料到事情会如此峰回路转,发展到这等地步。
【系统提示:景仁宫疫情经间接确认,病原体类型与金缕衣残留物检测结果高度吻合。贤妃齐若兰自作自受,恶性循环闭环。宿主当前主要危机暂时解除,建议保持警惕。】
她轻轻抚摸着摇篮中两个孩子柔软温热的小脸蛋,看着他们无忧无虑的睡颜,最终只是化作一声复杂的轻叹:“这或许便是……天理昭彰,报应不爽,害人终害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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