旱季的热风卷着沙尘,撞在鸡舍的彩钢瓦上,发出“哗哗”的响。李朴站在消毒室门口,戴着橡胶手套的手正拧开消毒水的瓶盖,刺鼻的气味混着远处盐场的咸腥味,钻进鼻腔。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饲料供应商的电话,他心里一沉——早间预报说沿海公路有沙暴,怕是出了岔子。
“李老板,车陷在离养鸡场三公里的沙窝子里了!”电话里的司机声音带着哭腔,“沙暴把路埋了一半,轮胎卡在里面,推都推不动!”
李朴摘下手套,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棚里的小鸡刚换了新饲料,要是断粮超过一天,很容易掉膘。他抬头看天,太阳像个烧红的铁球,远处的沙丘在热浪里扭曲成模糊的轮廓。“别慌,我带工人过去。”他挂了电话,转身往棚外走,脚步比往日沉了些,却没了从前的慌乱。
姆巴蒂正带着两个工人给鸡苗添水,看见李朴拿铁锹,立刻放下水桶:“老板,出什么事了?”
“饲料车陷了,去帮忙推出来。”李朴把备用的草帽递给三人,“带上绳索,再装两桶水。”他顿了顿,补充道,“天热,每隔二十分钟喝口水,别硬扛。”
四人气喘吁吁赶到事发地时,沙暴刚过,公路上积着半尺厚的黄沙。绿色的饲料车斜陷在路肩的沙窝里,后轮陷得最深,车斗里的饲料袋被风吹得蒙了层灰。司机蹲在车旁,手里攥着根断了的拖车绳,满脸绝望。
“先清车轮周围的沙。”李朴没多说,直接挥起铁锹。黄沙被晒得滚烫,一锹下去,掌心的茧子都被烙得发疼。姆巴蒂三人也跟着动手,黝黑的胳膊在阳光下泛着油光,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沙地上,瞬间就蒸发成一小片深色的印记。
“老板,歇会儿!”姆巴蒂递过水壶,李朴仰头灌了两口,凉水顺着喉咙滑下去,却压不住胸腔里的燥热。他抹了把脸,看见司机正偷偷抹眼泪,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别急,人没事就好,咱们一起推。”
绳索绑在车头的挂钩上,四人拽着绳头,脚蹬着沙里的石块,齐声喊着号子。“一——二——推!”李朴的吼声带着沙哑,肩膀上的绳索勒得生疼。车轮在沙里转了两圈,卷起漫天黄沙,却还是没动。司机急得直跺脚:“再这样,饲料要受潮了!”
李朴突然停手,蹲在沙地上观察。车轮陷进去的地方刚好是个低洼,沙层下面是湿泥,越推陷得越深。他抬头看了看远处的工地,眼睛一亮:“姆巴蒂,你去周叔的施工队借台挖掘机,就说我借的,晚上请他们喝酒。”
姆巴蒂应声就跑,拖鞋踩在沙地上“啪嗒”响。李朴则带着另外两个工人,用铁锹在车轮前挖了条斜坡,又垫上几块从路边捡来的石板。司机看着他有条不紊的动作,愣了愣:“李老板,你比我还沉得住气。上次有个老板遇到这事,当场就骂我没用。”
“骂解决不了问题。”李朴擦了把汗,“车陷了,咱们想办法弄出来就是。你也别自责,沙暴天赶路本来就危险。”说话间,远处传来挖掘机的“突突”声,姆巴蒂坐在副驾驶上,挥着胳膊喊:“老板,来了!”
挖掘机的铁铲插进车底,轻轻一抬,饲料车就从沙窝里出来了。李朴递了包烟给挖掘机师傅,又塞了两百美金:“辛苦师傅,耽误你干活了。”师傅笑着摆手:“周老板说你是实在人,应该的。”
等饲料车开进养鸡场,太阳已经偏西。李朴指挥工人把饲料搬进仓库,每袋都仔细擦去表面的黄沙。姆巴蒂突然喊:“老板,你看这袋!”李朴走过去,看见袋角破了个小口,饲料有些受潮,结成了小块。他皱了皱眉,拿起袋饲料闻了闻,没有霉变的味道。
“受潮的挑出来,明天晒一下再用。”李朴把破袋的饲料单独放在一边,“剩下的码整齐,离墙三十公分,通风防潮。”他想起刚创业时,因为饲料堆得太密发了霉,损失了不少钱,现在每一步都格外小心。
晚饭时,王天星提着两瓶白酒来了,看见李朴身上的沙尘,笑着说:“听说你去救饲料车了?我还以为你会急得跳脚,没想到这么稳。”他拧开酒瓶,倒了两杯,“以前你装空调时,少个螺丝都要跟刘景吵半天,现在是真长大了。”
李朴抿了口白酒,辛辣的味道在喉咙里散开。他想起刚到非洲时的样子,急躁、冲动,受了委屈就想硬碰硬。这半年的波折,高温损失、资金短缺、饲料受阻,磨平了他的棱角,也让他学会了沉下心解决问题。“不慌了,慌也没用。”他夹了口菜,“遇到事先想办法,比骂人管用。”
正说着,姆巴蒂急匆匆跑进来:“老板,小鸡好像不对劲!好多都在打喷嚏,还流鼻涕!”李朴心里一紧,和王天星对视一眼,立刻往鸡舍跑。
鸡舍里的通风扇还在转着,却隐约能听到小鸡的喷嚏声。李朴蹲下身,拿起一只小鸡,它的鼻子湿漉漉的,眼睛也有些发红。拉吉刚好骑着摩托车过来,看见这场景,脸色一变:“是传染性鼻炎!旱季空气干燥,最容易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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