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辰道启 第21章 虚空飞舟

当虚空飞舟那流畅的银色舰首，如同撕开一层无形薄膜般，悄然钻出那片依旧在缓缓荡漾、明灭不定的虫洞光晕，重新置身于熟悉的太阳系柯伊伯带外围时，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安宁与归属感的亲切气息，瞬间将陈三七包裹。

冰冷、空寂、星辰稀疏……这里的宇宙环境与玄清宗外门那黑洞边缘的奇诡壮丽、灵气充盈相比，简直堪称“贫瘠”。但就是这片“贫瘠”之地，却让陈三七一直紧绷的心弦，不由自主地松弛了下来，连呼吸都仿佛顺畅了许多。

“这就是……家乡的味道吗？”他深深吸了一口飞舟内循环的空气，尽管成分并无不同，但心理上的感觉却截然不同。他自嘲地笑了笑，“好歹也算是出了一次远门的人，有点感慨也正常吧。”

随即，一个有些骚包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嗯，这趟‘远门’确实够远，横跨好几万光年呢。估计放眼整个地球，古往今来，能有我这‘出差’距离的，也是独一份了吧？”

这略显轻浮的念头让他自己都愣了一下。若在以往，肩负着地球存亡、妻子性命的重压，他心如磐石，时刻警惕，绝无可能产生如此“放松”甚至“嘚瑟”的情绪。看来，在玄清宗找到了暂时解决妻子寿命问题的方法，并且成功拜入宗门，有了一个看似强大的“靠山”，无形中确实卸掉了他肩上的一部分沉重枷锁，让一直被压抑的本性，稍微探出了一点头。

他晃了晃脑袋，将这份突如其来的轻松感压下，神色重新变得认真而专注。现在还不是彻底放松的时候。

他操控虚空飞舟悬停在虫洞出口附近，闭上双眼，将自身那已然恢复大半的神识，如同最精密的探测网络般，小心翼翼地、最大范围地向着四周的虚空铺展开去。

目标明确——寻回那部分在此地被虫洞撕裂、丢失的神识！

按照云禛长老的说法，以及他自身的感悟，被撕裂的神识碎片并不会立刻湮灭，而是会如同无根的浮萍，滞留于撕裂之地附近的虚空，难以远离。毕竟，那本就是他自己的一部分，除了某些专精于灵魂领域的诡异邪修可能有办法利用外，对其他人而言，这东西毫无价值，甚至难以察觉。在这荒凉偏僻的柯伊伯带，碰上邪修的概率，比在地球上捡到仙器还低。

神识如涟漪般扩散，掠过冰冷的小行星，穿过稀薄的星际尘埃，扫过空旷的宇宙空间……

起初，并无任何异常。就在陈三七怀疑是否时间过久，那部分神识已经自然消散，或者被某种未知力量卷走时——

一种极其微弱、却带着一种血脉相连般熟悉感的“存在”，如同黑暗中一点几不可见的星火，从他侧前方约莫数万公里外的一颗不规则小型冰岩行星上，传递了过来！

那感觉……带着一种茫然的漂泊感，一种仿佛被遗弃的、无家可归的委屈，就像一只在风雪中迷路、瑟瑟发抖、不知该去往何方的小狗，只能蜷缩在角落里，发出无声的哀鸣。

陈三七的心脏微微一颤。他立刻引导着自身的主神识，如同最温柔的手掌，缓缓地、带着安抚的意念，向着那团微弱而熟悉的“存在”探去。

当他的神识轻轻触碰到那团蜷缩着的、黯淡的自我碎片时，一种更加清晰的情绪反馈回来——是辨认出本源的欣喜，是终于等到归来的依赖，是失而复得的激动！

几乎不需要任何引导，在那接触的瞬间，那团茫然委屈的神识碎片，就如同找到了母亲的孩子，又如同水滴融入大海，自然而然地、欢快地朝着陈三七的主神识奔涌而来，迅速而顺畅地开始融合！

一种难以言喻的舒畅感，伴随着那持续了数月之久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撕裂剧痛，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平息。一种久违的、完整的、圆融无瑕的感觉，重新回到了他的识海！

不仅如此，当那部分丢失的神识彻底回归，与主体完美融合之后，陈三七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神识总量，竟然比受伤之前，有了一丝明显的增长！神识的感知范围更广，精度更高，甚至连那《虚空渡》秘术中对空间波动的捕捉，都似乎变得更加敏锐了一丝！

“难道……这种撕裂后再寻回的过程，竟能反过来促进神识的成长？”陈三七心中闪过一丝惊异。这听起来像是一种极其凶险的炼神之法。

但他立刻想起了云禛长老的告诫：“小友此番是运气使然，神识撕裂后滞留原地，且未被虚空乱流或其他存在湮灭。下次若再如此莽撞，能否寻回尚是未知之数，即便寻回，是否还是‘你自己’，亦未可知。轻则神魂受损，变成痴傻，重则……魂飞魄散。”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后怕的情绪涌上心头。“看来这种‘修炼方式’还是敬而远之为好，下次可没这么好的运气了。要是真变成个傻子，那才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神识彻底恢复，甚至还略有精进，陈三七心情大好。他并未立刻离去，而是继续将神识向着内太阳系方向扩展，一方面是想看看家园的景象，另一方面也是习惯性地探查一下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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