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医院的路上,车厢里异常安静。禹星野一直紧紧握着楚星窈的手,目光沉沉地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薄唇紧抿,侧脸的线条冷硬如石雕。楚星窈靠着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手臂肌肉的僵硬和胸膛里尚未平复的急促心跳。
“吓到了?”她轻轻捏了捏他的手心。
禹星野转过头,目光落在她依旧有些苍白的脸上,沉默了几秒,才低低地“嗯”了一声。他抬起另一只手,指腹极其轻柔地拂开她额角再次被汗濡湿的发丝,动作带着一种后怕的珍重。
“太快了。”
他低声说,不知是指那阵宫缩来得太快,还是指自己那一刻骤停的心跳。
急诊室的检查很快,医生听完描述,又做了胎心和宫缩监测。
“胎心很好,很稳。”
医生指着仪器上规律跳动的曲线,“宫缩监测也显示,刚才那一次强度不高,持续时间短,是典型的假性宫缩,孕晚期很常见,是子宫在为分娩做准备。”
医生摘下听诊器,语气温和地安抚着两个神情紧绷的准父母:“不用太紧张。注意休息,避免久站久坐,留意宫缩的频率和强度。如果只是偶尔一次,休息后能缓解,就没问题。如果变得规律,比如十分钟左右一次,或者强度明显增加、伴随见红或破水,那就必须立刻来医院了。”
医生的话像定海神针,让禹星野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了几分,但眼底那层沉沉的忧虑并未完全散去。他仔细记下医生的叮嘱,每一个字都听得异常认真。
回程的车里,气氛比来时松快了些。楚星窈靠着禹星野,望着窗外午后略显慵懒的街景。小城生活节奏慢,街边店铺林立,偶尔能看到老式的小吃摊,飘来各种食物的香气。
车子在一个路口等红灯,楚星窈的目光被路边一个不起眼的小摊吸引住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坐在小马扎上,面前支着个小小的煤炉,炉子上架着一口小铜锅,里面熬着金灿灿、黏稠的糖浆。
老人手里拿着一把小铜勺,舀起一勺糖浆,手腕灵活地转动着,在面前光洁的石板上飞快地勾勒。不过几秒钟,一只线条流畅、憨态可掬的小兔子便跃然“板”上。
老人用一根细长的竹签按在兔子身上,等糖稍凉变硬,手腕一挑,一只晶莹剔透、活灵活现的糖兔子就递给了摊前眼巴巴等着的小男孩。
阳光透过车窗,照在那只金黄的糖兔子上,折射出诱人的光泽,混合着焦糖香气的甜味,似乎穿透了车窗缝隙,幽幽地钻进了楚星窈的鼻端。
她的肚子,非常应景地,轻轻地咕噜了一声。
禹星野敏锐地低头看她:“饿了?”他以为她是检查折腾了这么久,消耗了体力。
楚星窈摇摇头,目光还黏在那个糖画摊子上,直到车子启动,那金黄的色彩消失在视线里。她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带着点自己也觉得莫名的孩子气,小声嘀咕了一句:“就是……突然好想吃糖画啊。”
“糖画?”禹星野没太听清,或者没明白是什么。
“嗯,”楚星窈靠回他肩上,声音有点飘,带着回忆的暖意,“小时候在老家,街上总有老爷爷做那个。熬糖,用铜勺子在大石板上画,画龙,画凤,画小兔子小公鸡……又好看又甜,脆脆的。”
她说着,仿佛那甜蜜的焦香还在舌尖萦绕,“刚才路口那个老爷爷做的,看起来就特地道。”
禹星野“哦”了一声,没再追问,只是默默记下了“路口”、“老爷爷”、“糖画”、“兔子”这几个关键词。他低头看了看她依旧没什么血色的侧脸,又想起刚才医院里医生的话,眉头再次不易察觉地拢起。
他把她往自己怀里又揽紧了些,下巴轻轻蹭了蹭她的发顶,声音低沉:“回去好好睡一觉。”
回到大宅,节目组的工作人员都识趣地保持着安静和距离。禹星野半扶半抱地把楚星窈送回卧室,看着她躺下,盖好薄被,又倒了温水看着她喝了几口。
“我就在外面。”他替她掖好被角,低声说。
“嗯。”楚星窈确实累了,精神和身体的双重消耗让她眼皮发沉。假性宫缩带来的余悸,混合着午后阳光的暖意,很快将她拖入了昏沉的睡眠。
禹星野在床边静静站了一会儿,确认她呼吸平稳悠长,才轻手轻脚地带上门,退了出去。
客厅里,被打湿的图纸和木料还凌乱地摊在小矮几上。水渍已经干了,但纸张皱巴巴的,铅笔线条也晕开了一些。禹星野走过去,目光扫过那片狼藉,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俯身,小心翼翼地将那些湿透后又干掉的图纸一张张拿起,铺平,叠好。动作很轻,带着一种异常的专注,仿佛在整理什么绝密的作战地图。
然后,他拿起那几块被水泡过的木料,手指在湿润后微微有些发胀的纹路上摩挲了一下,转身走向了连接厨房的后院工作间。
门在他身后轻轻合上。
工作间里工具齐全。禹星野打开明亮的顶灯,将木料放在工作台上。他拿起一块砂纸,低着头,开始一遍遍、极其耐心地打磨那块因为浸水而表面有些发毛的木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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