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星野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成了含糊的嘟囔。楚星窈抱着那个沉甸甸、印着卡通烤肠的保温杯,指尖能感受到杯壁冰冷的金属质感,心口却被一种莫名滚烫的情绪填满了,涨得发疼,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禹星野猛地转过身,像在逃离什么洪水猛兽似的,只丢下一句硬邦邦的:“走了!” 便大步流星地朝着排练厅门口走去,脚步快得有些踉跄,连背影都透着一股狼狈。
排练厅空旷下来,只剩下窗外雪粒子敲打玻璃的细碎声响。楚星窈抱着那个保温杯,在原地站了很久。怀里的杯子似乎还残留着他塞过来时指尖那一点微弱的温度。她缓缓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身上那根傻乎乎的烤肠图案。指尖碰到杯底边缘,似乎有一小块不平整的凸起。
她疑惑地将杯子翻转过来。
杯底,用透明胶带牢牢贴着一张小小的、裁剪得并不整齐的便签纸。上面是熟悉的、龙飞凤舞、带着十足个人风格的潦草字迹,力道几乎要透出纸背,只写了一行字:
“别饿死,楚星窈。”
窗外,沪城的初雪,无声地落满了梧桐树的枝桠。
京市的摄影棚,像个巨大的钢铁怪兽。顶棚高悬的镝灯将人造的白昼倾泻而下,烤得空气都微微扭曲,弥漫着一股塑料、粉尘和汗水的混合气味。
楚星窈穿着繁复的宫装戏服,里三层外三层的轻纱裹在身上,密不透风。刚结束一场情绪激烈的哭戏,汗水浸湿了鬓角,黏腻地贴在脸颊,假发包的边缘勒得头皮阵阵发麻。她拖着沉重的裙摆,挪到角落一个勉强能吹到点劣质空调风的塑料凳上,感觉自己像条离水的鱼,连呼吸都带着灼热。
【不是冬天吗?怎么棚里这么热。我要热死了。】
摸出那个屏幕布满划痕的旧手机,指尖在通讯录里那个带着狗头的名字上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按了下去。
短暂的等待音后,禹星野那带着点慵懒,仿佛永远睡不醒的声音透过话筒传来,背景里隐约还有苏晴咋咋呼呼的说话声和类似排练厅的嘈杂。
“喂?”
“喂……”楚星窈的声音带着拍完哭戏后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收工了?”
“嗯,刚结束。棚里热死了吧?”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远,像是在调整姿势。
“何止是热……”楚星窈扯了扯领口,试图汲取一丝凉意,“简直像在蒸笼里。而且,”她加重了语气,带着点孩子气的抱怨,“这边的盒饭太难吃了!连根像样的烤肠都没有!全是些油腻腻的京酱肉丝和齁咸的卤煮,吃得我嗓子眼都冒火!”
电话那头传来禹星野一声短促的嗤笑,仿佛能看到他此刻挑着眉、一脸“就这?”的表情。
“出息。一根烤肠就把你馋成这样?”他顿了顿,语气带着惯常的、漫不经心的口吻,“回头我让苏晴给你空投一箱过去,塞满你那个地下室,省得你天天念叨。”
“谁念叨了!”楚星窈下意识反驳,脸颊却有点发烫。心底深处,那段烤肠记忆,不合时宜地冒了出来,带着一种奇异的慰藉。
她赶紧转移话题,声音低了下去,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向往,“今天拍外景路过清北大学,我们就在清北大学里面取了个景……路过校门口的时候,看到里面的银杏树了,金黄金黄的,落了一地,跟铺了金子似的,真好看……”
她的声音渐渐飘忽,像是在描述一个遥不可及的梦境。这是她来到京市后,第三次在和他通话时,“不经意”地提到这所全国学子心中的圣殿。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背景里苏晴的说话声也消失了。就在楚星窈以为信号不好,准备“喂”一声时,禹星野的声音才重新响起,听不出什么情绪,依旧懒洋洋的:“哦。拍完了就赶紧回去歇着,别杵那儿当烤鸭了。挂了。” 没等楚星窈回应,听筒里就传来了忙音。
楚星窈握着手机,听着那单调的忙音,心里那点刚刚升起的暖意和微末的期待,像被戳破的气球,迅速瘪了下去。果然,还是这样。
他大概觉得她很烦吧?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对着一个大学校门也能感慨半天。她把手机塞回口袋,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拖着沉重的戏服,准备去换装。棚里的灯光依旧刺眼灼热,京市的冬天,似乎比星城还要干燥难熬。
三天后。
凌晨三点半
京市冬夜的寒气连呼吸都能冻住。楚星窈蜷缩地下室小单间里,房间狭窄逼仄,只有一张单人床和一个掉漆的旧衣柜。劣质的暖气片发出苟延残喘般的嘶嘶声,提供的热量聊胜于无。她把自己裹在厚厚的被子里,依旧觉得有寒气从脚底板往上钻。
就在她迷迷糊糊,在冰冷和浅眠的边缘挣扎时,一阵急促的、近乎粗暴的砸门声猛地将她惊醒!
“咚咚咚!咚咚咚!”
声音在寂静的凌晨显得格外刺耳和惊悚。楚星窈吓得心脏狂跳,瞬间清醒,猛地坐起身,警惕地盯着那扇仿佛随时会被砸开的木门,声音带着惊惧的颤抖:“谁…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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