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了镜片的阻隔,他侧脸的线条在昏暗中显得格外清晰,也透出一种楚星窈从未见过的、带着审视意味的锐利和冷静。他身上那股属于“徐世卿”的儒雅绅士气质瞬间褪去大半,显露出一种更接近本源的、属于“沈清和”的、带着疏离感的真实。
他用修长干净的指腹,一下,又一下,极其缓慢地、近乎偏执地擦拭着光洁的镜片。动作专注得仿佛在打磨一件稀世珍宝。昏黄的光线下,他低垂的眼睫在眼下投下浓重的阴影,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翻涌的情绪。
道具间里的寂静被无限放大,只剩下他指腹摩擦镜片发出的、极其细微的沙沙声,以及楚星窈自己逐渐加速的心跳声。她抱着保温杯的手指不自觉地越收越紧,指节微微泛白。空气粘稠得让人呼吸困难,樟脑丸的气味熏得她有些头晕。
“星窈。” 沈清和终于开口。声音在绝对寂静的空间里响起,像投入深潭的石子,清晰得甚至带着回音。那声音依旧平稳,却不再有往日的温和笑意,反而透着一股解剖刀般的冷静和直白。
“这三个月的‘营业’,”他擦拭镜片的动作未停,语气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客观事实,“配合剧方宣传,制造CP感,引导观众情绪……是我沈清和职业生涯里,迄今为止,最不专业的一次。”
楚星窈的心猛地一沉,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她愕然地睁大眼睛,看向那个背对着她、擦拭镜片的挺拔身影。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在指责她配合得不够好?还是……另有所指?
“为什么?”沈清和终于停下了擦拭的动作,缓缓转过身。没有了眼镜的遮挡,他的目光如同两道精准的镭射,毫无阻碍、直直地穿透昏暗的光线,落在楚星窈脸上。
那目光不再是平日里温润的欣赏或专业的审视,而是带着一种近乎**的、剖析灵魂般的锐利,像最锋利的手术刀,毫不留情地剥开了所有精心维持的、心照不宣的暧昧包装。
他向前迈了一步,缩短了两人之间原本就不远的距离。那股浓烈的樟脑味混合着他身上清冽的皂角气息,形成一种极具压迫感的味道。
“因为我分不清了。”他微微低下头,目光锁住楚星窈有些慌乱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得如同法庭上的证词,“分不清,戏里徐世卿看林晚时,那带着欣赏、怜惜、保护欲,乃至最终沉沦的眼神里,究竟有几分是剧本赋予这个人物的必然,有几分是我沈清和作为演员,运用技巧精准表达出来的‘表演’。”
他停顿了一下,喉结几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那锐利的目光深处,翻涌起更复杂的情绪,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坦诚:
“更分不清——”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却带着更强的穿透力:
“戏外,当镜头关闭,当导演喊‘卡’,当沈清和看着楚星窈时,胸腔里那一次次不受控制、毫无预兆地加速搏动的心跳,是因为入戏太深一时难以抽离,还是因为……”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将那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句话,清晰无比地掷在两人之间这令人窒息的寂静里:
“我心动了。”
“所以,楚星窈,”他的目光牢牢锁住她,不再有任何闪避,带着一种宣告般的郑重和前所未有的热度,“我想追你。”
“不是剧本要求,不是宣传炒作,不是‘清晚CP’的需要。”
“仅仅是因为,我是沈清和,而你是楚星窈。”
楚星窈怔愣在原地,久久回不过神来!
几天后
沪市外滩,某家需要提前三个月预定的顶楼旋转餐厅。巨大的落地窗外,黄浦江的夜色流光溢彩,游轮拖着长长的光带缓缓滑过墨色的江面。露台的位置,晚风带着江水的微腥和初春的凉意拂过。
楚星窈有些局促地坐在铺着雪白桌布的餐桌旁,面前精致的餐点几乎没动。她对面,沈清和依旧穿着熨帖的浅灰色西装,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在暖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深邃温柔。餐厅里流淌着低回的爵士乐,气氛浪漫得恰到好处。
“这里的惠灵顿牛排是招牌,不合胃口吗?”沈清和温声问,姿态从容优雅。
“没,很好吃。”楚星窈连忙拿起刀叉,切了一小块,肉质鲜嫩多汁,她却有些食不知味。今晚沈清和约她吃饭,说是庆祝《沪上烟云》拍摄顺利,但她隐隐觉得,气氛有些不同寻常。
果然,餐后甜点撤下,侍者端上两杯冒着热气的花果茶。沈清和没有动杯子,而是从西装内袋里,拿出了一个深蓝色的丝绒小盒子。盒子不大,却透着一种沉甸甸的仪式感。
他将盒子轻轻推过桌面,停在楚星窈面前。丝绒的质感在灯光下泛着幽微的光泽。
“星窈,”他的声音比平时更低,更沉,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真,目光紧紧锁住她,“打开看看?”
楚星窈的心跳骤然失序。她迟疑地伸出手,指尖有些微颤,轻轻打开了盒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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