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的十一月初,霜降来得比往年早。
暮色刚漫过胡同檐角,就被风揉成了浓墨,只有电线杆上的灯泡还悬着圈昏黄,像块浸了油的棉絮。
七点半的光景,胡同里飘着谁家煤炉没封好的烟味,混着墙根下白菜帮子的潮气,冷不丁往人领子里钻 —— 张丽正把搪瓷碗往茶几上一放,面汤溅出两点在印着 “为人民服务” 的蓝布桌布上,她伸手抹了抹,指尖沾了点猪油星子。
“你看童川这眼神,比上次拍爆破戏还亮。” 陈小旭蜷在沙发另一头,膝盖上搭着条洗得发白的蓝格子薄被,眼睛死死盯着 14 寸的黑白电视。
屏幕里《凯旋在子夜》正演到猫耳洞戏份,雪花点在童川脸上飘,她还下意识伸手去拂,像要把那些白点点赶跑。
张丽往她身边凑了凑,薄被又分出去一半,“这朱玲长得真好看,不差于饰演女儿国国王的时候。”
话音刚落,院门口的棉门帘 “哗啦” 一声被掀开,冷风裹着个人进来。
是李默然,穿了件灰扑扑的军大衣,领子竖得老高,耳朵尖冻得发红。
“丽姐,” 他往屋里挪了两步,军大衣上的霜花遇热化了,在水泥地上滴了两圈水印,“家里怎么烧水?我想洗个澡。”
张莉刚端起搪瓷缸要喝热水,听见这话差点呛着。她扭头瞥了眼窗玻璃 —— 上面已经蒙了层薄霜,用指尖一刮就是道白印。
“你摸下窗户,都冰手!” 她把缸子往茶几上一顿,热水晃出圈涟漪,“刚天气预报说后半夜零下一度,现在屋里才五度,洗什么澡?”
“没事,我不怕冷,这点冷算什么。况且我一天不洗就浑身难受。”
“你是大明星,出去不方便。”张丽又劝,手指点了点胡同方向,“胡同口的公共澡堂早关了,就算没关,你这张脸一进去,还不得被歌迷、影迷围着要签名?”
“我在屋里洗就行。” 李默然说着就要往厨房走,却被陈小旭拽住了胳膊。她刚从沙发上站起来,薄被还搭在胳膊上,“我帮你,煤炉上的铝壶刚开,能先凑活用。”
厨房比客厅还小,只够两个人转身。煤炉在墙角烧得正旺,壶盖 “咕嘟咕嘟” 跳着,白汽从壶嘴冒出来,在房梁上凝了小水珠,滴在水泥地上砸出小坑。
陈小旭踮脚够壶柄,烫得赶紧捏着衣角垫着,铝壶提起来时,白汽裹着热气扑在她脸上,“这壶水够你先泡着,洗澡间外头有口大缸,底下架着小煤炉,白天一直煨着 —— 上次张莉早上起来没水,差点用冻水刷牙,后来就天天守着煨水了。”
李默然蹲在门后看她收拾,目光落在墙角的木桶上。
那桶箍着三道铁圈,桶壁上还留着上次用剩下的水渍,比之前拍《倩女幽魂》时,宁采臣躲的那个桶还小两圈,桶沿磨得发亮,木纹里嵌着点煤渣。
“这桶…… 够坐吗?” 他伸手比了比,指尖碰到桶沿,还带着点余温。
“放心,你那么瘦,肯定坐得下。” 陈小旭把铝壶往桶里倒了半壶,热水溅起的白汽裹住两人的脚,“走,洗澡间在院子最里头,别让风把水吹凉了。”
洗澡间是用旧木板隔出来的小间,也就两平米大,水泥地缝里嵌着点煤渣,墙面上印着圈圈水渍。
大缸就杵在中间,半人高,缸口盖着块裂了缝的木板,掀开时白汽 “腾” 地冒出来,呛得陈小旭眯起眼。
她伸手探了探水温,指尖刚碰到水面就缩回来:“还热乎呢,能把手烫红。”
“这地方倒挺暖和的。” 李默然往里头挪了挪,看见缸边放着块褪色的澡巾,上面印着 “北京毛巾厂” 的字样。
“那是,张丽特意找木匠打的隔间,就怕冬天洗澡冻着。”
陈小旭蹲在桶边往里头舀热水,瓢底碰到桶壁,发出 “咚咚” 的响,“快脱衣服,水要凉了。”
李默然刚解了毛衣扣子,听见这话顿了顿:“小旭,我能直接舀水擦洗吗?这桶…… 坐着不太方便。”
陈小旭手里的瓢停在半空,眼睛瞪圆了:“直接舀水?那叫冲凉,不叫洗澡!”
她把瓢往桶里一放,水花溅到裤腿上也不在意,“得坐进桶里,拿澡巾搓,把身上的泥搓下来才叫干净。”
“可是我没这么洗过。” 李默然的毛衣还挂在胳膊上,露出里面的白背心,“我们南方家里有煤气炉,烧热水快,冲两下就暖了,哪用得着坐桶里。”
“南方人就是娇气。” 陈小旭 “嗤” 了一声,站起来就去解他的毛衣。
李默然往后躲了躲,“我自己来就行。”
“你手都冻僵了,解半天解不开。” 陈小旭没撒手,指尖碰到他冰凉的指节,心里软了点,“快脱,别耽误工夫,一会儿水凉了真要冻感冒。”
毛衣往上拉的时候,李默然的腰腹露了出来。
陈小旭眼尖,瞥见那几道紧实的肌肉线条,心里 “咯噔” 一下,赶紧移开目光,手里的动作却没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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