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香江像块被烈日烤软的黄油,弥敦道的柏油路泛着油光,踩上去能听见鞋底轻微的 “粘扯声”。
街边 “美都冰室” 的吊扇吱呀转着,冷气从玻璃门缝里钻出来,排队买汽水的人攥着硬币,盯着柜里橙红的汽水咽口水。
穿校服的学生们围在影院海报栏前,书包上的挂饰晃来晃去,叽叽喳喳吵个不停。
“要不要去看《红楼梦》啊?银都那几家影院贴的海报好高,李默然演宝玉呢!” 阿明扯着同桌阿杰的袖子,手指着海报上红底白字的 “编导演三位一体”。
阿杰皱着眉摇头:“三大院线都不肯排,肯定不好看啊,暑期档不都看《开心鬼》那种喜剧吗?”
旁边一个扎马尾的女生听见了,立刻回头反驳:“李默然可是歌星!他演宝玉肯定不一样,我姐昨天去看了,说黛玉葬花那段哭惨了!”
没人注意到,海报栏最上方的《红楼梦》海报,边角已经被风吹得卷起来,却在三天后成了全港最抢眼的风景。
“小张!立刻去印票!晚上九点、十一点各加一场,先印两百张,不够再补!” 银都机构负责人廖亿的声音在 “豪华戏院” 办公室里炸开来,额角的汗珠顺着鬓角往下淌,浸湿了衬衫领口。
他手里的票房报表被捏得发皱,数字 “120 万” 旁边画着个红圈 —— 这是 7 月 13 日上映首日的票房,比他预想的翻了一倍。
小张攥着报表,脸上带着犹豫:“廖生,再加两场?拷贝够吗?现在 10 家影院的拷贝已经轮着用了,昨天旺角那家还说胶片有点刮花……”
“刮花也得先凑活!” 廖亿拍了下桌子,茶水杯里的水晃出一圈涟漪,“你没看见楼下堵着的人?民乐戏院的陈老板从早上就踩着人字拖在门口等,手里攥着一沓现金,说再不给拷贝,他的熟客都要跑到铜锣湾去了!”
话音刚落,办公室的门就被推开,一个穿花衬衫的中年男人挤进来,裤脚沾着点泥点,正是民乐戏院的陈老板。
他把手里的黑色布袋往桌上一放,“哗啦” 倒出一堆现金:“廖生!您就行行好!我那戏院昨天有个阿婆从屯门坐小巴过来,手里还提着给孙子的绿豆汤,没买到票蹲在门口哭,我看着都心疼!今天再不给拷贝,我这戏院这个月就要关门了!”
廖亿叹了口气,拿起毛巾擦了擦汗:“陈生,不是我不给你,银都 12 家影院现在场场满座,拷贝转得比走马灯还快,我得先保证自家的场。这样,明天早上给你匀一个拷贝,只能排两场,你看行不行?”
陈老板立刻笑开了花,伸手去握廖亿的手:“够了够了!廖生您真是救星!我现在就回去贴海报,保证把‘加映《红楼梦》’的字写得比灯泡还亮!”
此时的铜锣湾 “星光戏院”,售票员阿玲正忙着给顾客递票,面前的铁盒里塞满了零钱,连数钱的功夫都没有。
一个穿碎花衫的师奶提着菜篮挤过来,篮子里的西红柿还带着水珠:“阿玲!下一场《红楼梦》还有票吗?我昨天看了,今天带隔壁李太来,她听说黛玉葬花那段哭惨了,非要来看看!”
阿玲一边给另一个顾客找零,一边笑着回话:“张太,您可真捧场!下一场还有最后三张票,您和李太,再带一个?”
张太回头朝人群里喊:“李太!快来!还有票!”
话音刚落,一个戴眼镜的中年女人快步跑过来,手里还拿着纸巾:“太好了!我昨天听张太说,雨水打在落花上的镜头,比粤剧里的‘黛玉葬花’还揪心,今天特意早点来!”
旁边的阿杰凑过来,手里攥着暑期打工挣的零钱:“阿玲姐,我要一张!今天带了笔记本,昨天没记全宝玉说的‘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那段台词。”
阿玲打趣道:“阿杰?你昨天不是刚来看过吗?怎么还来?”
阿杰挠了挠头,耳朵有点红:“好看嘛…… 李默然演的宝玉太温柔了,而且昨天没看懂报纸说的‘隐喻’,今天再看一遍,回去好写读后感。”
这样的热闹,从影院蔓延到了街头的茶餐厅。
上环 “昌记茶餐厅” 里,吊扇吹着热气,周伯拿着《文汇报》拍了下桌子,搪瓷杯里的茶溅出几滴:“简直是胡说八道!刘姥姥是孝庄?孝庄是太后,刘姥姥是乡下老太太,怎么扯得上?这些记者为了销量,什么都敢写!”
对面的阿杰刚放下书包,手里还捧着一碗云吞面,立刻反驳:“周伯,您别生气啊!李默然拍的时候肯定有想法,不然暑期档怎么会这么火?您看那些功夫片,打来打去有什么意思?《红楼梦》里还有黛玉葬花,多细腻啊!”
旁边穿西装的王先生喝了口冻柠茶,插嘴道:“我觉得吧,好看就行,隐喻不隐喻的,各人有各人的看法。我昨天带老婆来看,她就觉得黛玉可怜,哭了半场,也没想什么‘家国密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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