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椋城的轮廓在暮色中如同匍匐的巨兽,城头飘扬的“凌”字大旗在晚风中猎猎作响。当凌寒搀扶着气息萎靡的王禀,踏着夕阳的余晖,出现在西城门守卫的视线中时,引起的骚动可想而知。
“是世子!世子回来了!”
“还有王都尉!天啊,王都尉怎么伤成这样?!”
“快!快去禀报王爷!”
守城的士卒认出了凌寒,更看到了浑身染血、几乎是被凌寒半拖半抱着的王禀,顿时一阵鸡飞狗跳。有人飞奔入城报信,有人慌忙上前想要接过王禀,却被凌寒以眼神制止。
“不必,我亲自送王都尉回府疗伤。紧闭城门,加强戒备,没有王爷手令,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凌寒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与他平日那玩世不恭的纨绔形象判若两人。那冰冷的目光扫过,让几名本想借机套近乎的守门军官心头一凛,竟不由自主地躬身应命:“是,世子!”
凌寒不再多言,搀扶着王禀,在众多惊疑、好奇、敬畏的目光注视下,一步步走入北椋城。他没有回自己的世子府,而是径直朝着城中心的北椋王府走去。
王府门前,早已得到消息的管家和侍卫们肃立等候。看到凌寒和王禀的狼狈模样,尤其是王禀那惨白的脸色和胸前凝固的血痂,众人皆是面色大变。
“世子!您可算回来了!王爷他……”老管家凌福快步上前,声音带着哽咽,他是看着凌寒长大的老仆,情分非同一般。
“福伯,我没事。”凌寒打断他,语气沉稳,“立刻请最好的医师去王都尉院中诊治,用最好的药,不惜一切代价,务必保住王都尉的性命!”
“是,老奴这就去办!”凌福不敢怠慢,连忙吩咐下人。
“还有,”凌寒目光扫过门前一众侍卫,声音压低,却带着寒意,“今日我与王都尉回府之事,严禁外传,若有半分泄露,军法处置!”
侍卫统领心中一凛,抱拳肃然道:“遵世子令!”
安排好王禀,凌寒这才深吸一口气,看向王府深处那座灯火通明的书房,沉声道:“父王在书房?”
“是,王爷一直在等世子。”凌福连忙道。
凌寒点了点头,整理了一下因连日奔波和战斗而显得凌乱的衣衫,虽然依旧风尘仆仆,但眼神已然恢复了平静,迈步向着书房走去。该面对的,终究要面对。
书房内,烛火摇曳。
北椋王凌啸并未如往常般坐在书案后批阅军报,而是负手立于窗前,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他身形依旧挺拔如松,但灯光映照下,那鬓角似乎又多了几缕不易察觉的白发,常年征战留下的暗伤和身为藩王的重压,在他身上刻下了深深的痕迹。
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凌啸缓缓转过身。他的面容棱角分明,不怒自威,一双虎目深邃如渊,此刻正静静地打量着走进来的儿子。
没有预想中的斥责,也没有久别重逢的激动,书房内的气氛凝重得几乎令人窒息。
凌寒走到书房中央,撩起衣袍,便要依照礼数下跪行礼。
“免了。”凌啸淡淡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听说,王禀伤得很重?”
“是,王都尉为护儿臣,力战北莽宗师赫连勃勃,身受重伤,亲兵刘三……殉国。”凌寒垂首答道,声音平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
“赫连勃勃……”凌啸眼中寒光一闪,随即又恢复了深邃,“你能从他手下带着王禀活着回来,看来地宫一行,收获不小。”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仿佛要穿透凌寒的身体,看清他体内隐藏的所有秘密。“说说吧,从你离开北椋城,到地宫,再到归来,所有事,原原本本,一字不漏。”
凌寒知道,这是摊牌的时刻了。他不再隐瞒,从如何察觉到冯坤部下的异动,如何与苏瑶合作进入地宫,到遭遇黑巫教、守墓巫傀、玄骨巫神,再到祭坛玉棺、壁画秘辛、巫咸传承,以及最后合力封印魔物、遭遇赫连勃勃、落鹰涧伏击、樟木岭遭遇影卫……除了怀中玉佩的具体来历和《寂灭心经》的核心奥秘略有保留外,他将经历的一切,尽可能详尽地叙述了出来。
他讲述时语气平静,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但其中蕴含的凶险与诡谲,却让久经沙场、见惯风浪的北椋王凌啸,眉头也时而紧锁,时而舒展,眼神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当凌寒讲到在巫咸石室中发现父亲当年的留字和那枚青铜虎符时,他从怀中取出虎符,双手奉上。
凌啸看着那枚熟悉的、边缘已被摩挲得光滑的虎符,身躯几不可察地微微震动了一下。他沉默良久,才缓缓伸出手,接过了虎符。指尖拂过那冰凉的青铜表面,仿佛穿越了数十年的时光,回到了那个金戈铁马、意气风发的年轻时代,也回到了那地宫深处,身陷绝境、满心遗憾的时刻。
“破阵营……冯破军……”凌啸低声咀嚼着这个几乎被遗忘的名字,脸上露出一丝追忆与感慨,“当年,本王确实追寻‘北辰遗宝’的线索进入了那里,也确实身受重伤,命悬一线。留下那字,不过是……不甘之下的发泄罢了。没想到,竟被你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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