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日,世子府仿佛真的被帝都的繁华酥软了骨头,彻底沉溺于享乐之中。凌寒白日里或是呼朋引伴(自然是些他“看得上眼”的纨绔子弟),流连于酒楼赌坊,或是大张旗鼓地搜罗古玩珍奇,挥金如土,闹出的动静一次比一次荒唐可笑。夜间则常常笙歌宴饮,通宵达旦,美其名曰“压惊”。
那些暗中监视的眼睛,每日报回的消息越来越单调乏味,甚至带着几分鄙夷和懈怠。北疆世子?不过是个走了狗屎运投了好胎、彻头彻尾的废物点心罢了。
然而,在这奢靡喧嚣的表象之下,暗流从未停止涌动。
苏瑶的“病体”在药物和精心调理下,已“勉强”恢复到能时常出现在人前,只是依旧一副弱不禁风、需要侍女搀扶的模样。她利用凌寒大肆采购药材的掩护,成功配制出了更多种类的解毒丹、迷香甚至几样效果奇特的毒粉,悄然分发给凌寒、秦湘和墨尘以备不时之需。更重要的是,她再次通过“百草堂”的暗号,收到了来自外界的神秘信息——一个简单的“安”字,和一枚风干的三色堇。这让她焦灼的心稍稍安定,至少,她不是孤身一人。
秦湘表面负责府邸安全,时常因凌寒的“胡闹”而“怒气冲冲”地训斥护卫、整顿秩序,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忠臣良将模样。暗地里,她却借着整顿之名,将世子府的防卫体系梳理得更加严密,尤其是几条秘密通道的出口和苏瑶的药房周围,更是布置得如同铁桶一般。她对凌寒的担忧日益加深,却只能将这份焦虑转化为更严格的训练和更警惕的巡视。
墨尘则彻底化作了府中的一道阴影。他的伤势在苏瑶的丹药和自身残酷的压榨下,奇迹般地稳定下来,甚至恢复了几分旧日功力,代价是鬓角彻底霜白,气息也愈发阴冷内敛。他如同最耐心的蜘蛛,以世子府为中心,将感知的蛛丝悄无声息地向外蔓延。六皇子府、清竹苑、甚至一些看似无关紧要的官员宅邸,都落入了他的监控网络。几条有价值的信息被陆续送回:六皇子赵宸近日深居简出,似乎在临摹一幅古画;大皇子赵韬麾下的一名心腹将领秘密离京,方向似是西南;而相府近日出入的江湖异人数量,明显增多了。
所有这些信息,都在深夜通过密道,汇聚到凌寒的书房中。
凌寒白日纵情声色,夜晚却如同换了一个人,在绝对安全的书房内,仔细分析着每一条信息,在脑海中不断完善着帝都错综复杂的势力图谱。那方藏有血绢的残墨被他用特殊药液彻底封存,深藏暗格,但其上的内容已牢牢刻在他脑中。他在等待,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或者,等待下一个忍不住先出手的人。
时机很快便来了。
这日清晨,一名身着宫中服饰、态度却不算谦卑的太监,带着一队禁军,径直来到世子府宣旨。
“太后娘娘懿旨:欣闻北疆世子凌寒入京,恰逢娘娘六十圣寿将至,特赐恩典,准世子凌寒于寿诞之日,入宫赴宴,共沾喜气。钦此——”
太后寿宴!
凌寒跪在地上,脸上瞬间堆满了“狂喜”和“受宠若惊”,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起来,接过懿旨,对着那太监连连道谢,又忙不迭地让管家塞过去一个沉甸甸的钱袋。
那太监掂了掂钱袋分量,脸上才露出一丝真切的笑容,尖着嗓子又叮嘱了几句宫廷礼仪,无非是莫要失仪、冲撞贵人云云,这才倨傲地离去。
府门关上,凌寒脸上的笑容慢慢淡去,看着手中明黄色的懿旨,眼神深邃。
太后寿宴,京中所有够品级的皇亲国戚、文武重臣皆会到场。这绝非简单的宴饮,而是帝都权力场的一次集中展示和较量。让他这个“臭名昭着”的北疆世子赴宴,是太后的仁慈?是皇帝的试探?还是韩相又想借此做什么文章?
无论如何,这都是一个绝佳的机会——一个近距离观察所有“棋子”的机会,或许,也是一个能让他这枚“棋子”稍稍移动位置的机会。
寿宴前两日,世子府“意外”地安静了下来。凌寒似乎终于玩累了,或是被太后的恩典“吓”到了,闭门不出,美其名曰“沐浴更衣,静心准备”。
实则,他是在利用这短暂的时间,通过墨尘的渠道,疯狂恶补一切关于宫廷礼仪、皇室成员关系、以及可能出席的重臣信息。苏瑶则连夜赶制了一种能提神醒脑、且能一定程度抵抗迷幻类药物影响的清心丸,让他含在舌下。
秦湘更是紧张万分,将凌寒寿宴当日要穿的礼服、配饰检查了无数遍,甚至亲自演练了数遍从世子府到宫门的路线以及可能发生的各种意外应对方案。她知道,宫中才是真正龙潭虎穴,每一步都可能是万丈深渊。
寿诞之日终于到来。
这一日,天还未亮,整个帝都便已沉浸在一片喜庆而肃穆的气氛中。各条主街道净水泼街,黄土垫道,禁军巡逻的队伍明显增多,空气中都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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