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内,凌寒闭目养神,指尖无意识地在膝盖上轻轻敲击,消化着方才在养心殿内感知到的一切。
寂灭死气……幽泉……青冥……太子急于揽权……三皇子被囚……这一连串的信息如同乱麻,缠绕在心头。老皇帝不能现在就死,至少不能在局势明朗之前死。否则,太子萧景禹便能以监国之名行皇帝之实,甚至可能提前登基,届时,手握“大义”名分的他,对北椋的态度是否会发生变化,犹未可知。削藩,是历代中央王朝的本能。
但反过来,若老皇帝能多撑一段时间,哪怕只是吊着一口气,这帝都的水就能继续浑下去,太子与各方势力的矛盾才会愈发凸显,北椋才有更多辗转腾挪的空间。更重要的是,能给他争取到找出“幽泉”、挫败青冥阴谋的时间。
“墨尘。”凌寒忽然开口,声音在雨声衬托下显得有些飘忽。
“老奴在。”车厢外,传来墨尘沉稳的回应。他并未坐在车辕上,而是如同幽灵般跟随在马车侧后方,雨水在靠近他身体一寸处便悄然滑开,片尘不沾。
“回府后,你亲自去一趟‘听雨楼’,见柳依依。告诉她两件事:第一,全力探查宫内所有近期行为异常,尤其是与药石、饮食、贴身伺候相关的人员,重点排查可能接触过阴寒属性功法或物品的人。第二,启动我们在太医院的那颗暗棋,我要知道陛下近三个月来的所有用药记录和太医们的诊断细节,特别是……关于‘邪风入体’这个说法,最初是谁提出,又是如何定性的。”
“是。”墨尘简短应下,没有多问一个字。他明白凌寒的意图,这是要双管齐下,从源头上追查那寂灭死气的来历。宫内的人事变动和太医院的脉案,是两条最直接的线索。
“另外,”凌寒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传讯给秦湘,让她以巡查边防的名义,带‘霜刃营’秘密向南移动三百里,驻扎在‘黑风隘’一带。没有我的亲笔手令,任何人不得调动。动作要快,但要隐秘。”
黑风隘,是帝都北面一处险要关隘,虽属朝廷直辖,但距离北椋实际控制的区域已不远。霜刃营是凌寒亲手打造的精锐,人数不多,但个个都是以一当百的老兵,秦湘更是他绝对信赖的臂膀。此举,是为防万一。帝都若真的大乱,这支奇兵便是接应他,乃至搅动局势的关键力量。
“明白。”墨尘再次应声,身影在雨夜中似乎更加模糊了几分。
安排完这些,凌寒稍稍松了口气,但心中的紧迫感并未减少。对手在暗,自己在明,而且时间不站在他这一边。
马车终于驶回了北椋王府。王府门前灯火通明,亲卫们披甲执锐,警惕地注视着四周,雨水中透着一股森严之气。凌寒刚下马车,早已等候在门廊下的苏瑶便迎了上来。
她依旧是一身素白衣裙,外面罩了件淡青色的斗篷,清丽的面容上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忧色。看到凌寒安然归来,她明显松了口气,但秀眉依旧微蹙:“宫里情况如何?我听闻陛下病重……”
凌寒点了点头,一边与她并肩往府内走,一边将养心殿内的情况,除了关于寂灭死气的具体判断外,简略地说了一遍。对于苏瑶,他有着基本的信任,但有些核心秘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陛下情况很不妙,太子监国,三皇子被软禁。如今这帝都,已是山雨欲来。”凌寒最后总结道,语气凝重。
苏瑶默默听着,聪慧如她,自然能感受到这平静叙述下的惊涛骇浪。她沉吟片刻,道:“陛下之病,来得太过突兀。我虽未亲见,但按你所说,呕血昏迷,邪风入体……若真是寻常病症,以太医署之能,断不至于束手无策至此。”
凌寒看了她一眼,心知她已起疑,便顺势道:“我也觉得蹊跷。可惜我于医道只是略通皮毛,看不出更深层的原因。苏姑娘医术通神,不知可有良策?”他这话带着试探,也想看看苏瑶是否有办法暂时稳住老皇帝的病情。
苏瑶轻轻摇头,坦诚道:“未曾亲诊,仅凭描述,我不敢妄下断言,更不敢开方。医者望闻问切,缺一不可。不过……若真如你所言,生机近乎枯竭,邪气深种心脉,或许……或许有些非常之法,可以尝试吊住一口气。”
“哦?何种非常之法?”凌寒追问。
“我曾在一部古籍中见过一种‘九转回元针’,配合几种珍稀灵药,能激发人体潜藏的最后一丝本源生机,或可延命数日。但此法凶险异常,施针者需有极高修为和对生机精准的掌控力,且对患者而言亦是饮鸩止渴,一旦本源耗尽,便是回天乏术。”苏瑶语气平静,却透着一股医者的冷静与残酷,“此外,那几种灵药,无一不是世间难寻之物,短时间内恐怕……”
凌寒心中一动。激发本源生机?这或许能与他的混沌源力产生某种配合。混沌源力蕴含造化生机,若以之为引,辅以苏瑶的针法,说不定真能暂时压制甚至化解部分寂灭死气,为老皇帝延寿,也为自己争取时间。至于灵药……他北椋王府底蕴深厚,听潮亭内奇珍异宝不少,或许能凑齐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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