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西行,海天的颜色愈发深沉。
蔚蓝逐渐被一种墨蓝色取代,天空中的云层压得很低,呈现出一种铅灰色,仿佛酝酿着风暴。海面不再平静,无形的暗流在下方涌动,使得海水呈现出不规则的褶皱与漩涡。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带着腥咸与腐朽的气息,这是接近“混乱渊海”边缘的标志,空间都似乎变得有些不稳定。
黄一梦放缓了遁速,神识如同最精密的雷达,仔细扫描着前方每一片海域。定星盘上,代表玄澜位置的蓝光越来越亮,指针稳定地指向西南方向。
熊大力跟在后面,每一步依然沉重,但动作似乎比之前流畅了一丝。
背负断戟这短短几个时辰,他浑身肌肉都在疯狂抗议后又被迫适应,玉骨中蕴含的温润之力不断修复着细微的损伤,反而让他的肉身在极限压迫下得到了一丝难以察觉的锤炼。
他喘着粗气,汗如雨下,却咬着牙一声不吭,只是偶尔调整一下背后断戟的位置,让重量分布更均匀。
“主上,快到地方了吧?”他瓮声问道,声音因为持续发力而有些沙哑。
“嗯,前方就是乱流礁。”黄一梦目光投向远处。
那是一片范围极广的礁石群,与其说是礁石,不如说是无数破碎、尖锐的岩石从海水中狰狞刺出,犬牙交错。大的如同小山,小的仅能立足。
海水在这里变得极度狂躁,无数方向不一、力量惊人的暗流、漩涡在礁石间碰撞、撕扯,发出轰隆隆的闷响,卷起浑浊的白沫。寻常船只乃至低阶修士,一旦误入此地,顷刻间就会被混乱的水流撕碎或卷入海底。
这里灵气异常稀薄,且属性混杂,金木水火土乃至风雷冰暗各种灵气乱成一锅粥,极难吸纳利用,反而会对修士法力运转造成干扰。
黄一梦微微蹙眉,这地方确实凶险,不仅在于物理环境,更在于能量环境的恶劣。玄澜选择在此碰头,看来情况确实不一般。
她运转《星辰大道经》,周身泛起一层淡淡的星辉,将外界混乱的灵气隔绝开来。星辰之力源于天外,相对独立,受此地环境影响较小。
她抓住熊大力的胳膊,星辰遁光变得愈发灵动,如同游鱼般,在狂暴的水流和密集的礁石缝隙中穿梭,精准地避开一个又一个致命的漩涡和暗涌。
熊大力只觉得眼前景物飞速变幻,耳边是呼啸的水声和风声,若非主上带着,他感觉自己背着这鬼东西,迟早会被哪道暗流卷走,撞在礁石上变成肉饼。
在礁石群深处,一块相对平坦、约有数十丈方圆的巨大黑色礁石上,黄一梦看到了等待的身影。
正是玄澜。
他依旧是一身玄色铠甲,但此刻铠甲上沾满了湿漉漉的海藻和些许污迹,脸色也有些苍白,气息略微波荡,似乎不久前经历过一场恶战。他正盘膝坐在礁石上调息,身旁还插着那柄标志性的分水刺。
感受到黄一梦的靠近,玄澜猛地睁开眼,看到是她,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松了口气的神色,但随即又被凝重取代。他站起身,迎了上来。
“黄道友,你终于来了!”玄澜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目光扫过黄一梦,微微一愣,“道友修为似乎又精进了?恭喜。”他心中暗惊,这才多久没见,此女竟然又突破了?这修炼速度未免太过骇人。
他的目光又落在熊大力背后那截毫不起眼的黑沉断裂戟上,感受到熊大力那明显被压制却依旧凶悍的气息,以及那沉重无比的脚步,眼角不禁跳了跳。这对主仆,看来际遇也不小。
“玄澜道友相召,岂敢不来。”黄一梦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直接切入正题,“看道友情形,似乎不太顺利?那上古水府……”
玄澜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指了指旁边一块较为平整的礁石:“道友请坐,此事说来话长。”
两人坐下,熊大力则自觉地走到稍远的地方警戒,虽然动作迟缓,但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周围混乱的水域。
“不瞒道友,那处水府遗迹的入口,确实被我找到了,就在沉渊海眼东南约三千里的一处海底峡谷深处。”玄澜语气低沉,“我本以为凭借我玄龟一族的水性以及对空间波动的感知,独自探查一番应当无碍。谁知……那入口处的禁制,远超我的预估!”
他心有余悸地继续说道:“那并非单纯的防御或攻击禁制,而是一种极其古老、蕴含时空乱流之力的复合阵法!我尝试破解时,不慎引动了阵法反击,若非我见机得快,及时用‘玄龟敛息壳’硬抗了一下,恐怕就不是轻伤这么简单了。”
黄一梦静静听着,心中明了。时空乱流,这涉及到了极高深的空间法则,绝非普通金丹修士能够触碰。玄澜能捡回一条命,已是仗着玄龟一族强大的防御天赋。
“所以,道友寻我前来,是想联手破阵?”黄一梦问道。
“正是!”玄澜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希冀,“我观道友功法特异,似乎对空间之力颇有涉猎。那日辰宿殿中,道友的遁术就神妙非凡。若有道友相助,我们联手,或有机会在那时空乱流禁制中打开一个暂时的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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