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穿透翡翠密林高耸的树冠,在布满荧光苔藓和新生蕨类的地面上投下斑驳跳跃的光点。
空气清冽,混合着湿润泥土、朽木的微腐气息,以及世界树根系散发出的、深沉而令人心安的脉动。这脉动如同无声的鼓点,是永青王国子民血脉里的背景音。
一心推动着埃拉的藤蔓轮椅,行走在林间一条相对平坦、由盘虬树根自然形成的小径上。轮椅的轮子碾过柔软的苔藓和偶尔凸起的根瘤,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这种精灵通过法术制造的轮椅,像是有什么自动探测的传感器,那对木轮竟还能根据地形自动调整形状,这要是放在地球上想必绝对畅销。
莉兰妮走在轮椅侧前方,步伐轻盈而警觉,墨绿色的皮甲在光斑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她的目光习惯性地扫视着四周的密林深处,尖耳微不可察地捕捉着风中的每一丝异动。
埃拉坐在轮椅上,厚实的绣花毛毯盖着她的双腿。她微微仰着头,清澈的青绿色眼眸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对她而言既熟悉又因长年休养而稍显陌生的世界。
阳光穿过叶隙,在她淡金色的发辫上跳跃,给那略显苍白的小脸镀上了一层暖意。她偶尔会偷偷地、飞快地瞥一眼身后推动轮椅的那个身影。
此刻的一心,没有作战时的紧绷,也没有油彩带来的滑稽,绿眸沉静,嘴角带着一丝温和的弧度。他推轮椅的动作平稳而有力,显示出良好的控制力,仿佛这不是临时任务,而是某种日常。
“我记得,以前这附近有棵很大的‘织光榕’,”埃拉忽然轻声开口,打破了林间的静谧,声音像林间小鸟的初啼。她指着小径右侧一片相对开阔、长满低矮发光蕨类的地带。
“它的气根像帘子一样垂下来,晚上会发出很漂亮的蓝绿色光…好多萤火虫都喜欢停在那里。姐姐,它还在吗?”她的语气带着怀念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忐忑。
莉兰妮的脚步顿了一下,看向那片空地,青绿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不在了,埃拉。”她的声音比平时更低沉一些,“大概…半个月前吧,一场雷暴劈中了它,烧毁了主干。现在那里是新的幼苗区。”
她没有提那场雷暴是否真的“自然”,也没有提那段时间正是教廷伐木队在边境活动最猖獗、冲突最激烈的时候。有些伤痕,不必过早让妹妹承受。
埃拉眼中期待的光彩黯淡了一瞬,但很快又被新的好奇取代。
“哦…”她轻轻应了一声,小手下意识地抓紧了膝上的毛毯,目光转向一心,“一心先生,我听说,你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在你的家乡,也有会发光的树吗?”
这个问题让一心和莉兰妮都微微侧目。莉兰妮的眼神带着一丝审视,似乎想看看这个人类会如何向一个被人类伤害过的精灵少女描述他的世界。
一心推着轮椅,步伐未停,绿眸中映着林间的光影,认真地思考了一下。
“织光榕,是一种会发光的树吧?嗯…严格来说,没有。”他坦诚地说,“但我们有另一种‘光’。到了晚上,从城市到乡村里,都会有无数盏灯亮起来,高的、矮的、红的、绿的、蓝的…远远看去,像无数颗坠落的星星铺满了大地,或者像一片…永远不会熄灭的星河。”
他试图用埃拉可能理解的意象去描绘霓虹都市的夜景。
“永远不会熄灭的星河…”埃拉喃喃地重复,清澈的眼眸里充满了惊叹和难以想象的迷离,“那一定…很美吧?晚上也不会害怕了?”
她生活在森林和病房的幽暗中,对永恒的光亮有着天然的向往,却也带着一丝对未知的敬畏。
“很美,但也很吵。”一心笑了笑,语气带着点自嘲,“而且,那种光…有时候会让人忘了真正的星空是什么样子。不像这里,”
他抬头,透过层层叠叠的枝叶缝隙,看向那一小片深邃的蔚蓝,“抬头就能看到。”
莉兰妮听着他们的对话,紧绷的肩线似乎放松了一丝。这个人类没有用浮夸的辞藻去粉饰他的世界,也没有刻意贬低精灵的森林。他只是在陈述一种不同,甚至带着一点对自己世界的反思。
轮椅碾过一段盘绕裸露的粗壮根脉,微微颠簸了一下。一心手臂稳稳发力,轻松地将轮椅保持平衡。埃拉小小的身体随着颠簸轻轻一晃,却没有丝毫惊慌,反而因为这种小小的“冒险”而眼睛微亮。
“小心点,这里的根脉很活跃。”莉兰妮出声提醒,目光落在那些缓慢蠕动的、如同大地血管般的根须上。它们是世界树感知的延伸,也是根脉寻迹者传递信息的网络。
就在这时,轮椅经过一处根脉特别密集、甚至在地表形成小小拱洞的地方。拱洞深处,几缕异常浓郁的、带着淡金色星点的灵髓光尘正缓缓飘散出来,如同有生命般缭绕。
埃拉盖在毛毯下的双腿,似乎无意识地微微动了一下,不是大幅度的动作,更像是一种细微的、源自本能的轻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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