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安如同疯了一般从街道的阴影中冲了出来!她瘦小的身影在巨大的火光照映下显得如此渺小,却又带着一股不顾一切的疯狂。
血红的瞳孔死死盯着火刑架上的神父,眼中燃烧的火焰比眼前的烈焰更加炽烈、更加绝望。
“放开他!你们这群畜生!魔鬼!”她嘶吼着,声音因极致的愤怒和恐惧而变形,“是我!招惹税吏的是我!跟神父无关!跟镇子无关!要烧就烧我啊!”
她像一颗出膛的炮弹,不顾一切地冲向火刑架,冲向那个举着火把的士兵。
周围的士兵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一愣,下意识地举起了长矛和弩箭。
“拦住那个疯女人!”审判官冰冷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悦。
奥利弗神父的身体在火焰的灼烧下剧烈地颤抖起来,在火焰即将完全吞噬他的瞬间,他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抬起头。
那双在火光中显得异常明亮的眼睛,穿透浓烟,精准地落在了地上挣扎哭泣的莉莉安身上。
他的嘴唇翕动着,这一次,用尽最后的气力,发出了清晰而宏亮的声音,盖过了火焰的噼啪声,回荡在死寂的广场上空,如同最后的钟鸣:“圣光!自在人心!”
火焰猛地窜高,彻底吞噬了他最后的话语,吞噬了他挺直的身影,吞噬了他苍白却写满坚定与悲悯的脸庞。
只有那声音的余韵,仿佛还在灼热的空气中震颤。
神父...那个像父亲一样收留她、容忍她偷喝“圣水”、笨拙地教导她祈祷、在她被孩子缠得焦头烂额时偷偷塞给她一块黑糖的老人...没了。
被那些穿着铠甲、高举着所谓“圣光”旗帜的畜生,烧死了!就在她眼前!
她想冲过去,想嘶喊真相,想扑咬士兵,现在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罪恶的火把落下,看着那橘红色的毒蛇瞬间缠绕上神父挺直的身躯,看着他被火焰吞噬...
最后那穿透烈焰和浓烟的目光,那宏亮却戛然而止的箴言...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的灵魂上。
她不忍再听到神父的哀嚎,狼狈地退后,像落难的野猫一样连滚带爬地跑开,似乎是本能地跑向了教堂背后的菜园里,窒息般的悲伤让她几乎昏厥。
但就在她挣扎着抬起头,泪水混合着黑灰模糊了视线时,她的目光无意间扫过教堂那扇被撞破的窗户。
就在那倾倒的圣坛废墟旁,在浓烟的间隙,一点微弱的、熟悉的金属反光,刺入了她的眼帘!是它!是那个发卡!她不能再失去这个!不能再失去这最后一点与“神明大人”、与那段短暂温暖时光的具象联系!
如果连这个都丢了,她还剩下什么?
正在不远处,匆匆赶来的一心只看到一根粗大的木桩矗立在火堆中央,熊熊火焰贪婪地吞噬着它,发出噼啪的爆响。
浓烟滚滚,扭曲上升。
而在那火焰的中心,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在烈焰中挺立着,不会挣扎,不会惨叫,火焰之中升腾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无声的悲壮。
周围,正是那支教廷部队的几个残部,他们手持长矛或弩箭,铠甲上沾着泥点和血渍,沉默地站成一个半圆,如同无情的看客。
他们的脸上没有表情,只有完成任务后的麻木,以及一丝对火焰本能的畏惧。
中间,正是一开始被他击中的审判官——他竟然没有继续指挥作战而是进到了镇里。
木桩下,火焰还在升腾,吞噬着最后的生机。那挺立的身影在烈焰中微微晃动了一下,终于,缓缓地、彻底地,被那橘红色的地狱完全吞没。
审判官似乎对眼前的“净化”感到满意,他朝着教堂挥了挥手,声音无情:“异端庇护之所,亦当净化。烧了它。”
士兵们立刻提起散发着刺鼻气味的油桶,大步走向教堂紧闭的木门,粗暴地将油泼洒在干燥的木门和墙壁上。
“奥利弗神父…”一心紧握的拳头指节发白,牙关紧咬,一股狂暴的怒意在胸中翻腾。他来晚了!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而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猛地捕捉到教堂侧面,那片被践踏得一片狼藉的菜园角落里,一个熟悉而瘦小的身影!
是莉莉安!
“我的!那是我的!”莉莉安如同离弦之箭般从藏身的菜园角落猛扑出来,她不再看那燃烧的木桩,不再看那些士兵和审判官,血红的瞳孔里只剩下教堂里面那一点微光!
“该死!那个疯女人进去了!”泼油的士兵从门缝之中看到了莉莉安的身影,咒骂道。
举着火把的士兵愣了一下,看向审判官。
审判官的面甲下似乎传来一声冷哼,仿佛只是在看一只自寻死路的虫子,他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不管她,执行命令。庇护异端之所,当以圣焰涤尽污秽,此乃艾泽瑞安之意志。”
火把被毫不犹豫地扔向了泼满油的木门!
干燥的木材和油料瞬间被点燃!橘红色的火焰窜起,沿着门框和墙壁疯狂地向上、向四周蔓延。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