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浪酒馆的油腻空气和刻意压低的谈话声,像一层无形的膜,将金穗镇表面的繁华隔绝在外。
一心慢条斯理地吃完那份味道寡淡、肉少得可怜的炖菜,粗糙的黑麦面包在口中留下沙砾般的质感。
他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窗外粮仓那高耸的、在暮色中显得格外森严的轮廓。
酒馆的喧闹声似乎远去了,一心默默吃着炖菜,老板那番关于“圣座恩典”和“灵髓圣术”的背书,如同劣质的粉饰,他需要的不是这些被咀嚼过无数遍的官方说辞,是更具体的信息,还有离开这里的车票。
他付好钱,在老板混合着解脱和一丝不易察觉同情的目光中离开了酒馆。
暮色四合,金穗镇华灯初上。主干道上,悬挂在精致灯柱上的小型灵髓提灯散发出柔和稳定的乳白色光芒,照亮了石板路和两旁体面的店铺橱窗。
巡逻队的皮靴踏在光洁的石板上,发出整齐而威严的回响。
空气中弥漫着烤肉的香气和一种...昂贵的熏香味道,从那些灯火通明的宅邸窗户里飘散出来。
然而,只需拐进一条侧街,景象便骤然不同。石板路变成了坑洼的土路,两侧的房屋低矮破败,窗户大多蒙着脏污的亚麻布或钉着木板。只有零星的油灯火光从门缝里透出,空气中弥漫着垃圾腐烂、劣质酒精和更深的贫困气息。
几个面黄肌瘦的孩童蜷缩在墙角,麻木地看着一心走过。
一个披着脏污塑料布当雨披的老妇人,在昏暗的光线下翻捡着垃圾堆,巡逻队经过时,她像受惊的老鼠般迅速缩进阴影里。
一心注意到,她身上那块印着模糊字母的塑料布边缘,有明显的撕裂和焦痕——那是被“赎罪鞭”抽打过的痕迹。
塑料布?在这里还能看见地球的物品,还真是有点出人意料。
“富庶粮仓?”一心心中冷笑。这份富庶,就像金穗镇上空那泾渭分明的灯光,只属于少数人。更多的,是被这“金色牢笼”榨干的燃料。
在城西那富人区与平民区交接的旅馆对付一晚,站在街头,金穗镇的清晨来得格外喧嚣。石板路上的车辙印被露水短暂填平,又在第一辆满载麦包的牛车碾压下重新显现。
一心继续裹在不起眼的隐蔽斗篷里,穿行在逐渐苏醒的街道上。
他的目标很明确,根据酒馆里零碎的信息和昨晚简单的地图记忆,城西就有的长途马车行。
一心走向一个看起来管事模样的胖子。此人穿着深棕色、浆洗得发硬但袖口磨得油亮的细麻布外套,肚子腆得老高,满口黄牙,脸上堆着生意人特有的圆滑笑容,但那双小眼睛里闪烁的精明和贪婪却毫不掩饰。
“这位客人,是要雇车?”胖子搓着手迎上来,目光快速扫过一心的穿着和行囊,似乎在评估他的油水。
“去圣都光枢城,最快的车。”一心言简意赅。
“哎哟,圣都!那可是好地方!”胖子脸上的笑容更盛了,“我们这的车,又快又稳,保您舒舒服服就到!您看这‘银蹄驹’,”他指着旁边一辆看起来保养得最好的马车,“拉车的可是上好的马,车厢里铺着软垫,还有小窗看风景!最适合您这样体面的老爷了!”
“哎,直接说,多少钱。”一心打断他的吹嘘。
胖子眼珠一转,伸出两根肥短的手指:“不多,两个金币!包您一路平安直达圣都西门!”
“两个金币!?”一心眼睛都瞪圆了,“就算我是外地来的也不是你这么...两个金币都能直接买下你的马和车了吧!?”
胖子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堆起来,带着一丝夸张的为难:“哎呀客人,您这可让我难做了!现在路上不太平啊,您知道吗?现在多半是要打仗了,什么东西都贵得很,再说了...”
他压低声音,故作神秘,“现在教廷查得严,所有进出圣都的车马都要交‘圣道维护税’和‘灵髓净化捐’,这都是硬成本!两个金币,真不贵了!我这可是看在您面善的份上!”
“打仗?打什么仗?”一心立刻追问,绿眸紧盯着胖子那双闪烁的小眼睛,直觉告诉他,这随口抛出的“涨价理由”里,或许藏着真正有价值的线索。
胖子似乎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脸上的肥肉抖了一下,眼神飞快地瞟向不远处巡逻而过的守卫,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成了气音:“嘘...您小点声!这事儿谁敢乱说?教廷的耳朵灵着呢!”
他擦了擦额角并不存在的汗,凑近一点:“我也是听跑西边粮仓那边运货的伙计喝醉了瞎叨叨..说粮仓那边,最近半夜卸的货,可不止是粮食...”
“确实啊,我看他们板车压出来的辙印深得吓人,盖着帆布,露出来的...看着像是一捆捆的长矛杆子!还有...箱子缝里掉出来过箭头!铁打的!”
他咽了口唾沫,脸上显出后怕:“那伙计还说,守仓库的卫兵换岗时抱怨,说‘又要运去东边喂那些伐木工了’,还说什么‘矮人矿场被钢铁恶魔袭击,用的又是那种会喷火的钢铁巫术!’”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