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地东北角的喧嚣似乎被一道无形的界线隔开,此地的空气凝重得如同实质。破烂的帐篷被更大、用料更扎实的棚屋取代,粗木为骨,厚实兽皮覆顶,偶尔还能看到粗糙劈砍出的木板勉强充当墙壁。
巡逻队伍的频率和警惕性远非外围可比,这些土匪眼神凶悍,皮甲上镶嵌的铁片更多,武器保养得也相对较好,腰间挎着的长刀刀鞘甚至泛着淡淡的油光。
空气中那股混合的恶臭里,凛冽的铁器味和皮革味更加突出,压过了食物**和人畜排泄物的气息,无声地昭示着此处是营地权力和武力的核心区域。
一心低垂着头,帽檐的阴影掩盖了他飞速扫视的目光。
每一个岗哨的位置,每一队巡逻的路线,每一处可能利用的遮蔽物,都如同数据流般被他的大脑瞬间记录、分析。
两个抱着长戟的守卫像钉子一样楔在一个关键的岔路口,眼神锐利地审视着每一个靠近的身影。
一心脚步没有丝毫停顿,自然地一拐,钻进旁边一个堆满散发着霉味和腥气的兽皮卷的角落,佯装被靴子里进的石子硌到,单脚跳着,嘴里不干不净地低声咒骂,整个身体却巧妙地利用这短暂的停顿,将周围环境再次刻入脑海。
“...早该换岗了...妈的,渴死了...”
“...那位爷可能才到兴头上呢...啧,那尖耳朵妞儿是真他妈水灵,还很烈,可惜了...”
守卫零碎的交谈像冰冷的针,刺入一心的耳膜。
他强迫自己呼吸平稳,系好根本不存在的鞋带,啐了一口,仿佛在抱怨这该死的路况,然后绕开了这个明显的关卡,选择了一条更阴暗、堆满废弃杂物和破损板条箱的路径迂回。
在这里,任何不必要的接触都可能引爆火药桶。
前方,一群土匪正围着那辆精灵马车残骸吵得面红耳赤,为几块扭曲的金属和一块还算完整的雕花木板几乎要大打出手。
一心眼神微动,立刻加快脚步,像泥鳅一样挤进人群边缘,顺手抄起地上一根半腐的木棍,也跟着对着车辕胡乱敲打,嘴里用这几天听熟了的腔调骂骂咧咧:“操!这精灵玩意儿是他妈硬!掰不断啊!”
他的加入没有激起半点水花,这群人的注意力全在争夺那点微不足道的战利品上。他一边制造噪音,一边利用人群身体的缝隙和晃动的间隙,目光死死锁定了约五十米开外。
它矗立在一片相对清理过的空地上,利用了几棵巨大古树被砍伐后留下的粗壮树桩作为地基,明显分为两层。
下层是厚重的原木墙体,只有一个狭窄的门洞,门口站着两名装备精良、眼神凶悍的守卫,和之前看到的并无两样。
而上层,则是由粗木和厚木板搭建,开有一个小小的窗口,窗口甚至蒙着一层半透明的、不知是什么动物的腹膜。一根高高的木杆立在旁边,顶端那面暗红色、绘着黑色撕裂太阳图案的旗帜,在渐起的晚风中无力地飘动。
最高的那间,有旗。而且是两层。
亚瑟的情报精准,但情况更复杂了。直接突破楼下守卫几乎不可能。
他需要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一个能让他自然靠近甚至进入那栋建筑的契机。
时间在焦灼中流逝,夕阳将影子拉得很长,营地的喧嚣里掺杂了更多饥肠辘辘的躁动。
契机来了。
一个围着油污围裙、身材胖硕的伙夫,端着一个巨大的木托盘,骂咧咧地从炊事区拐出来。
托盘上是几个黑面包、一大块看不出原貌的烤肉、两罐浓汤,还有——两个晶莹剔透的、细长的高脚玻璃杯,里面盛着大半杯暗红色的液体。
这种精致的器皿与整个营地的粗陋格格不入,绝对是来自特区流出的“奢侈品”。
“都滚开!不长眼的烫死了不管啊!”胖伙夫粗鲁地吼叫着,笨拙地朝着那小楼挪动。
一心眼神瞬间锐利如刀,他悄无声息地从杂物阴影中滑出,如同鬼魅般贴近,在伙夫即将进入楼下守卫清晰视野的瞬间,脚下看似被杂物绊到,一个趔趄,肩膀“重重”地撞在伙夫端托盘的手肘上。
“哎哟我操!”
“妈的!哪个狗娘养的真就那么不长眼?!”
胖伙夫惨叫一声,托盘猛地倾斜,眼看就要砸在地上。
一心“手忙脚乱”地伸手去“扶”,手指却精准地在那托盘底缘一托一卸,暗劲巧妙一引。
一个高脚杯摔在地上,殷红的酒液和晶莹的玻璃碎片四溅开来,溅了伙夫一裤腿。
“老子的好酒!老子新补的裤子!”伙夫心疼得哇哇大叫,手忙脚乱。
一心立刻弯腰,脸上堆满了惶恐和讨好,声音放大,足以让楼下的守卫听到:“对不住对不住!大哥,大哥!我的错,我的错!脚下滑了...这...这我帮您送上去!绝不敢再误了您的事!”
他语速极快,动作更是“急切”无比,说话间已经不由分说地“接”过了那个沉甸甸的托盘,双手稳如磐石。整个过程流畅自然,就像一个生怕被责罚而拼命弥补的小喽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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