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术徽记 第16章 屏蔽杂音

柯尔特那扇紧闭的木门，如同一个冰冷的句点，终结了莱恩深夜的求助，却也在他心中投下了一块沉重的、名为“方法”的基石。“凝聚一点”、“感受活跃点”、“瞬间引爆”——这些词语如同咒语般在他脑海中反复回响，既带来了希望，也带来了更大的困惑。

如何找到那个“点”？如何将分散的精神力凝聚于一点？

接下来的几天，莱恩尝试按照这种新的思路进行练习。他不再盲目地用意念去推动整个能量流，而是更加细致地、耐心地去感知其内部那微弱起伏的“波动”，试图从中找出那个所谓的“最活跃的点”。

然而，进展微乎其微。那缕能量流在他感知中，大部分时间都如同一潭死水，波澜不惊。偶尔出现的细微波动，也如同投入石子的湖面涟漪，转瞬即逝，根本无法捕捉，更别提精准地“引爆”了。

更让他烦躁的是，外界的干扰似乎变本加厉。或许是因为他尝试将感知变得更加精细，反而对环境中无处不在的“能量杂音”更加敏感——熔炉的炽热狂躁、金属的冰冷死寂、远处士兵训练散发的血气与杀意、甚至地下矿脉传来的沉重脉冲…所有这些都如同无数只吵闹的乌鸦，在他意识的边缘聒噪不休，严重干扰着他那本就艰难的内视。

失败、焦躁、疲惫…负面情绪再次累积。他感觉自己仿佛陷入了一个更深的泥潭，明明看到了对岸，却因为背负着沉重的枷锁而寸步难行。

就在他几乎要被这种无力感再次吞噬时，柯尔特如同幽灵般，主动出现在了维修所。

那是一个傍晚，工棚里大部分人已经结束工作，正在做最后的清理。锤柄也不在。柯尔特依旧是那身旧袍，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莱恩的工作台旁，仿佛他一直就在那里。

莱恩正对着一堆需要分类的金属小件发呆，眉头紧锁，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和挫败。

“看来，‘引爆’的点没那么好找？”柯尔特冰冷的声音直接响起，没有任何预兆。

莱恩吓了一跳，猛地抬头，看到是柯尔特，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慌乱，随即是羞愧。“柯尔特先生…我…我试了…但是…”

“但是外界太吵了，是吧？”柯尔特打断他，那双锐利的眼睛仿佛能看穿他所有的困境，“感知稍微敏锐一点，就成了负担。像是个不设防的院子，什么野狗野猫都能溜进来撒野。”

莱恩用力点头，这正是他最大的痛苦所在。

柯尔特冷哼一声：“我之前教你的内视，只是最初级的。你现在需要的，是更进一步——‘屏蔽杂音，极致内视’。”

屏蔽杂音？莱恩茫然地看着他。

“想象你的感知是一道闸门。”柯尔特用手指在空中虚划了一下，“之前，你这道闸门是敞开的，任由内外能量信息随意进出。现在，你需要学会控制这道闸门，将其几乎完全关闭，只留下极其细微的一丝缝隙，用于维持最基本的外部警戒，而将绝大部分的感知力，彻底转向内部，聚焦于你自身那一点能量之上。”

莱恩听得目瞪口呆。关闭感知闸门？这…这怎么可能？感知如同呼吸，几乎是本能，如何关闭？

“觉得不可能？”柯尔特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弧度，“这才是真正考验你意志力的时候。过程会比你现在经历的痛苦十倍。这相当于让你主动变成‘瞎子’和‘聋子’，去适应一种全新的、极度内向的感知状态。如同自盲双耳，自蔽双目，只为倾听体内那一缕微弱的血流之声。”

他的描述让莱恩感到一阵寒意。

“怎么做？”莱恩的声音有些干涩。

“没有取巧的办法。”柯尔特语气冷酷，“纯粹依靠意志力，强行收缩你的感知场。从外围开始，一点一点，像收紧渔网一样，将发散出去的感知触角强行拉回，压缩在体内极小的范围。过程中，外界的能量杂音不会消失，它们会像被关在门外的疯狗一样更加疯狂地冲撞咆哮，试图突破你的封锁。你需要忍受这种噪音，并维持住内心的绝对平静，将全部注意力锚定在你自身之内。”

这听起来简直是一种自我折磨。

“最初，你可能连一秒钟都维持不住。甚至会因为这种强行逆转感知习惯而感到剧烈眩晕和恶心。”柯尔特继续道，“但这是必经之路。做不到这一点，你永远无法在复杂环境下进行精细的能量操作，更别提未来应对战斗中的精神冲击。你的超凡感知是天赋，也是诅咒。掌控它，否则就会被它拖累，甚至被外界的信息洪流冲垮心智。”

莱恩的脸色变得苍白。柯尔特描绘的前景极其艰难，甚至可怕，但他知道，这是对的。他确实一直被外界杂音所困扰。

“找个绝对安静的地方开始尝试。”柯尔特最后说道，“黑铁堡没有这种地方，所以…学会在噪音中创造寂静，是你第一课。等你什么时候能在那群铁匠敲敲打打的时候，成功屏蔽杂音，内视自身超过十次呼吸的时间，再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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