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尔默的话语,如同最精准的刻刀,将莱恩内心那模糊而痛苦的症结,清晰地剥离、呈现出来。不是他的脚有问题,而是他一直试图穿进一双根本不属于他的鞋。这个比喻简单,却带着一种振聋发聩的力量,瞬间击碎了他长久以来因无法融入“标准”而产生的自我怀疑。
他看着艾尔默,看着这位看似潦倒不羁、实则目光如炬的大师,心中翻涌着难以言喻的情绪。是感激,是豁然开朗的激动,更是一种找到归属的释然。那些在元素课上承受的窃笑、法瑞斯导师严厉的批评、以及深夜独自面对书本时的无力感,在这一刻,仿佛都找到了缘由,并且被赋予了全新的、积极的意义——它们不是他无能的证明,而是他走错了方向的警示。
艾尔默似乎很满意莱恩此刻的表情,那是一种困惑被驱散、希望被点燃的光芒。他慢悠悠地又从旁边摸出一个看起来像是用某种植物根茎雕刻成的简陋杯子,里面盛着清澈的液体,他抿了一口,咂咂嘴,然后才继续开口,声音恢复了之前的慵懒,但每个字都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所以,小子,别再跟自己较劲了,也别再跟那些标准模型过不去了。”他用拿着杯子的手指点了点莱恩,动作随意,却仿佛点在了莱恩命运的节点上,“你的特质,我早就看出来了。你不是一个‘模仿者’,也不是一个纯粹的‘构建者’。至少,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那种。”
他顿了顿,浑浊却深邃的眼睛望着院落里那棵奇特的银灰色古树,似乎在追溯久远的记忆,又像是在寻找更准确的词汇来描述莱恩:“你是一个‘观察者’。你的眼睛,天生就能穿透表象的迷雾,看到能量最本真的流动和结构,看到那些被大多数法师忽略或主动过滤掉的‘噪音’和‘细节’。你也是一个‘解构者’,面对一个复杂的能量造物——无论是法术、陷阱,还是我那个无聊弄着玩的小光球——你的第一本能不是去模仿它的外形,急切地重现它的效果,而是像拆解一个精密的怀表一样,去剖析它内在的齿轮与发条,理解它为何如此运转,每一个部件起到了什么作用。”
“模仿者和构建者,他们遵循前人绘制的精确蓝图,追求的是结果的稳定、威力的强大、以及施法速度的快慢。他们是优秀的执行者,是魔法文明的基石。”艾尔默的语气很平静,没有贬低,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而观察者和解构者,他们探寻的是原理,是规律,是万物能量运行的‘为什么’和‘怎么样’。他们是提问者,是探索者,他们的工具不是固定的咒文和模型,而是永无止境的好奇心和对本质的洞察力。”
艾尔默的目光再次变得锐利,如同无形的锥子,直刺莱恩的内心深处:“强行走元素法师那条路,对你而言,就是舍本逐末,是最大的浪费。你用自己最强大的天赋——观察与解构——去强行适应一个不需要你过多观察,只需要你忠实模仿和稳定构建的体系。这就像让一个天生的品酒师去当搬运工,不是不能做,而是浪费天赋,而且做得痛苦无比,永远无法达到顶尖。”
莱恩屏住了呼吸,心脏却剧烈地跳动着。艾尔默的每一句话,都像重锤敲打在他心灵最深处,将他那些模糊的自我认知敲打得清晰、坚固。他回想起自己破解兽人陷阱时的专注,那种不是依靠蛮力,而是理解其能量节点后的精准瓦解;他回想起在灰岩界,面对兽人萨满诡异的能量场时,他本能地去分析其结构而非硬碰硬……原来,那些瞬间闪过的灵光,那些让他感到得心应手的时刻,并非偶然,而是他真正天赋的体现!
“那……我该怎么做?”莱恩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是期待,也是决断前的紧张,更是一种即将抓住命运缰绳的迫切。
艾尔默将杯中剩余的液体一饮而尽,随手将那个粗糙的根茎杯子丢在旁边的草地上,发出“咚”的一声轻响。他拍了拍手,仿佛刚刚完成了一项重要的工作,做出了一个关乎未来的重大决定。
“把你的主要精力,从那些让你头破血流的标准元素法术课上收回来。”他的语气变得果断,不容置疑,“那些基础理论,了解一下没坏处,知道别人是怎么做的,但不必再执着于完美施法,那是在折磨你自己,也是在浪费你的时间。你需要转向更适合你天赋的领域,那里才是你能够尽情驰骋的旷野。”
他伸出两根手指,在空中虚点,仿佛勾勒出两条清晰的道路:“符文学。还有能量学。”
这两个词如同蕴藏着无尽奥秘的钥匙,瞬间打开了莱恩脑海中某扇一直紧闭、却隐隐透出光芒的大门!
符文学!研究魔法符文的结构、意义、组合规律,探寻为何特定的图案、线条和节点能够引导、束缚、转化能量!这不正是最极致的“解构”与“理解”吗?每一个符文,都是一个微缩的能量法则,等待着他去解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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