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一块浸了墨的粗布,沉沉压在红星四合院的上空。
贾张氏那声撕心裂肺的哀嚎还没散尽,院里的街坊们就已经七手八脚地凑了过来——方才她追着要讨说法,脚下一滑从台阶上摔了下去,左腿以一个不自然的角度拧着,疼得她直抽冷气,额头上的冷汗瞬间就打湿了鬓角的白发。
“快,搭把手!”一大爷易中海最先反应过来,伸手就去扶贾张氏的胳膊,却被她疼得一甩手打开。
旁边的二大爷刘海中也不含糊,转身就喊自家儿子“光天,把咱家那辆板车推出来,先把贾张氏送到医院!”。
三大爷阎阜贵则站在一旁,手指捻着衣角,眼神在贾张氏的腿和周围人的脸上来回打转,心里已经盘算开了。
院里的男人们轮流换着,把贾张氏小心地架在板车后座上,二大爷在前面扶着车把,一大爷在旁边护着,一行人踩着夜色往红星医院赶。
一路上贾张氏还不忘哼哼唧唧地抱怨,一会儿骂台阶太滑,一会儿怨街坊没提醒,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只剩下疼得倒抽冷气的声音。
到了医院,急诊室的灯亮得刺眼。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拿着小锤子敲了敲贾张氏的腿,问了几句情况,又让去拍了个片子。
等片子出来,医生指着上面模糊的阴影,语气平淡地说:“小腿骨裂了,得打石膏固定,最少得养三个月,这期间不能下地走路。”
“啥?三个月不能走路?”贾张氏一听就急了,挣扎着就要坐起来,却被医生按住。
“你这老太太,骨头裂了还乱动?再动要是错位了,以后走路都得一瘸一拐的!”
医生的话像一盆冷水,浇得贾张氏瞬间没了脾气,瘫在病床上,眼神发直。
旁边陪着的一大爷和二大爷面面相觑。
三个月不能下地,意味着贾张氏得有人贴身照顾——端水喂饭、擦身洗漱,这些活儿都少不了人。
可贾张氏家里的情况,院里谁不清楚?
她男人老贾早在十几年前,就在轧钢厂的高炉旁因公殉职了,厂里给了一笔抚恤金,勉强够她拉扯儿子贾东旭长大。
可没成想,前几年贾东旭也走了他爹的老路,在车间里操作机器时出了意外,留下媳妇吴晓燕和儿子棒梗。
后来吴晓燕熬不住寡居的日子,带着棒梗改嫁给了机床厂的工人,从此就很少回四合院了。
至于贾张氏的娘家人,更是早没了联系。
她爹娘死得早,唯一的哥哥也在饥荒年没挺过来,剩下几个外甥在乡下。
当年贾张氏刚进城时,怕乡下的外甥来打秋风,主动断了往来,逢年过节连封信都不寄。
现在这情况,就算真找到那些外甥,人家愿不愿意来还是两说,万一来了之后赖着不走,那才是“请神容易送神难”——这年头,谁不惦记着“吃绝户”的便宜?
“这可咋整?”二大爷挠了挠头,看向一大爷。
一大爷眉头皱着,叹了口气:“总不能看着老太太没人管。”
就在这时,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阎阜贵清了清嗓子,往前凑了凑:“贾张氏,你现在这情况,自己也清楚。你说说,能不能找个人来照顾你?要是实在没人,咱们再想别的办法。”
贾张氏抬起头,眼眶红红的。
她活了大半辈子,临了却落得个老无所依的下场,心里又酸又涩。
她张了张嘴,想说“我找不着人”,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拉不下这个脸。
阎阜贵看她这副模样,心里早就有了数。
他咳嗽了一声,接着说:“你要是实在没人,咱们都是街坊邻居,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遭罪。可话又说回来,各家有各家的难处,我们也得上班挣钱,养活一家子。要是天天来照顾你,自家的活儿就耽误了。”
他顿了顿,眼神里闪过一丝算计,“不过嘛,要是你肯出点护理费,我们倒也能挤挤时间,帮你一把。”
“护理费?”贾张氏一听就炸了,“阎老西,你这是趁火打劫!我都这样了,你还想着赚我的钱?你有没有同情心?”
“话可不能这么说。”阎阜贵不急不躁地摆了摆手,“我这也是为你好。你想想,没人照顾你,你吃喝拉撒都成问题,到时候遭罪的还是你自己。我让你三大妈来照顾你,她心细,也会伺候人。你每天给两毛钱护理费,中午再管顿饭,最少两个窝头,这不过分吧?”
贾张氏气得浑身发抖,盯着阎阜贵那张脸,心里把他的八辈祖宗都骂了个遍。
可她也知道,阎阜贵说的是实话——她现在没人可依,除了答应,别无选择。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
俩人讨价还价了半天,贾张氏磨破了嘴皮子,阎阜贵也没松口。
最后没办法,贾张氏只能咬着牙答应了:每天两毛钱护理费,中午管一顿饭,最少两个窝头。
等贾张氏从口袋里摸出两毛钱递给阎阜贵时,她的手都在抖——那两毛钱是她省吃俭用攒下来的,平时买根针都要犹豫半天,现在一下子就给出去了,比割她的肉还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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