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随着“萤”的指引,林墨的意识仿佛沉入了一片光的海洋深处。周围的景象不再是模拟的星空,而是变成了由无数不断流动、组合、拆解的几何图案和冰冷数据流构成的纯粹结构空间。这里是“秩序之茧”的规则底层,是维持整个囚笼运转的“代码”层面。
压力更大了。这里的“秩序”力量不再是隐性的压迫,而是化作了实质性的阻力,如同在水中行走,又像是被无数无形的丝线缠绕,每一个念头的转动,每一次精神的延伸,都变得异常艰难。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近乎绝对的“静”,任何不属于此地的“杂音”——比如林墨的意识波动和“悖论”气息——都显得格外刺眼。
“星光之壳”早已破碎,林墨只能依靠“萤”分出的微弱光晕包裹着自身意识核心,以及眉心的“种子”不断散发出的、扭曲周围低级规则探测的波动,艰难地隐匿着行踪。
“小心……这里的‘秩序’监控……更加密集……”“萤”的意念传来,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和紧张。维持着与林墨的深度连接,同时还要分担保护他的压力,并引导方向,这对它本就残存不多的力量是巨大的消耗。
他们沿着一条由纯粹能量构成的、仿佛没有尽头的“管道”下行。管道壁是由不断闪烁的、代表不同规则指令的光符构成,冰冷而高效。林墨能感觉到,这些光符的最终指向,都是下方某个更加庞大、更加核心的存在。
途中,他们经过了一些“节点”。这些节点如同规则网络中的枢纽,散发着更强的能量波动。在一些节点附近,林墨甚至“看”到了一些被凝固的、如同琥珀般的景象——那是一些“星萤”个体在被“秩序化”过程中,其最强烈的情感和记忆被剥离、封存下来的碎片。有初次翱翔星海的喜悦,有编织出璀璨光语梦境的成就感,有对同伴的眷恋……这些本该是文明瑰宝的记忆,此刻却如同标本,被冰冷地分析、归档,作为研究“变数”如何被“净化”的样本。
每一幅凝固的景象,都像是一根毒刺,扎入林墨和“萤”的意识深处。
“……它们……掠夺了我们最宝贵的东西……”“萤”的精神波动充满了悲恸,“却称之为……‘修剪枝叶’……”
林墨沉默着,只是将那份愤怒与悲伤,化为更加坚定的前行力量。他更加清晰地认识到,“叛离者”所追求的秩序,是一种剔除了所有情感、所有不确定性、所有“噪音”的、死寂的“完美”。这种“完美”,与毁灭无异。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的“管道”终于到了尽头。
呈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个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空间”。它没有上下左右的方向感,中心悬浮着一个巨大的、不断旋转的、由无数最基础规则符号构成的复杂几何体——它像是一个多面的晶体,又像是一个不断自我编译的程序核心。它散发着一种近乎本源的“秩序”气息,纯粹、冰冷、强大。无数条比之前所见更加粗壮、凝实的能量管道,如同巨树的根须,从这个几何体延伸出去,连接着整个“育梦之巢”的每一个角落。
这就是“秩序之茧”的根基!是“秩序之眼”在此地建立的规则锚点!
仅仅是靠近它,林墨就感觉自己的意识仿佛要被同化、要被分解成最基本的信息单元。眉心的“种子”传来剧烈的刺痛和排斥感,周围的“悖论”波动被压制到了极限。
“……就是这里……”“萤”的意念带着一丝恐惧,以及一种解脱般的决然,“‘秩序’的烙印……直接打在……我们文明……集体潜意识的……表层……”
“它……汲取我们的灵性……扭曲我们的本质……维持着……这个牢笼……”
林墨凝神感知。果然,在那个巨大的规则几何体下方,他感受到了一片浩瀚、沉寂、却并非完全死寂的“海洋”——那是“星萤”文明被压制、被囚禁的集体潜意识!这片海洋原本应该充满生机与创造力,此刻却被这“秩序根基”如同巨石般镇压着,只能泛起微弱的、无意识的涟漪。
而“秩序根基”与这片潜意识海洋的连接处,并非铁板一块!那里存在着细微的、持续不断的“摩擦”和“抵抗”!是这片土地上生灵的本能,在无声地对抗着外来的枷锁!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林墨的脑海!
这个“秩序根基”并非凭空创造,它是依托于“星萤”文明本身的潜能力量建立起来的!它像一个寄生虫,汲取宿主的养分,却反过来控制宿主。这也意味着,它与宿主之间的联系,存在着天然的、无法完全弥合的“缝隙”!
如果……如果能放大这种“摩擦”,如果能唤醒那片潜意识海洋更深层的力量,是否能动摇这个根基?!
这个想法极其大胆,也极其危险。一旦失败,可能会引起“秩序根基”的剧烈反扑,甚至可能导致整个“星萤”文明的集体意识受到不可逆的损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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