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颍河冰裂:玄铁夯钉引地浆狂澜
颍河故道的冬日从不是温和模样。铅灰色云层压得极低,将河面三尺厚的冰层染成暗哑的青白色,寒风卷着沙砾打在人脸上,像细小的冰刃在皮肉间刮擦。墨翟站在冰面中央,粗布袍角早已被冰霜冻得发硬,露出的指节因长时间握持铁锯而泛着青紫 —— 他已在这冰面上忙碌了三个时辰,要按监造总局的指令,在冰层上破开三百个测基点,为开春后的渠堑挖掘标定方位。
铁锯的锯齿嵌进冰层时,会发出 “咯吱咯吱” 的沉闷声响,每向下推进一寸,都要借助腰间的夯锤辅助敲击。身旁的两名年轻水利学徒轮流递上温热的黍米酒,却被墨翟摆手推开:“测基点差一分,渠水便可能偏十里,误不得。” 他盯着冰面上用赭石画出的方格,每破开一个孔洞,就俯身用青铜量尺测量冰层厚度与下方水温,再将数据刻在随身携带的木牍上。当第三百个孔洞终于穿透冰层,露出下方泛着微光的河水时,墨翟终于松了口气,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 —— 那汗水刚渗出,就在鬓边结成了细小的冰粒。
变故发生在毫无预兆的瞬间。南郡监御史霍彰突然从人群中走出,他身披玄色织金鳞甲,腰间悬挂的铜剑鞘上镶嵌着北斗七星纹,脚步踏在冰面上时,竟未留下半分痕迹。墨翟正疑惑他为何突然靠近,就见霍彰从怀中取出一支手臂长的玄铁星轨夯钉 —— 那夯钉通体漆黑,表面刻满细密的水文星图,钉尖泛着冷冽的寒光。不等众人反应,霍彰猛地屈膝,将夯钉对准自己脚前的冻土,手臂发力向下插入,直至整支夯钉只剩钉尾的圆环露在土外,深度恰好七寸。
“轰隆 ——” 沉闷的巨响从地底传来,冰面开始剧烈震颤,墨翟身旁的木牍 “啪” 地断裂成两截。下一秒,霍彰插入夯钉的位置突然裂开一道缝隙,泛着滚烫气息的重浊地浆混合着暗褐砂石喷涌而出,高度竟达四丈有余,像一条愤怒的黄龙直冲天际。地浆落地时,溅起的碎石砸在冰面上,瞬间将数块冰层砸得粉碎。更诡异的是,整条古河道两岸同时升起十八团黄沙漩柱,每一团都有两人合抱粗细,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卷起的沙砾足以撕裂衣物。
“快退!” 墨翟嘶吼着扑向身旁的学徒,却为时已晚。离漩柱最近的几名水利掾史刚转身,就被漩柱产生的巨大吸力拽住,他们的惊呼声被漩涡的呼啸声吞没,身体在黄沙中迅速被撕扯、模糊。二十四名随行掾史,眨眼间就被十八团漩柱尽数吞没,只留下几顶被撕碎的官帽落在冰面上,随着冰层的裂痕缓缓漂浮。霍彰站在原地,望着喷涌的地浆与旋转的黄沙,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只有眼底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 他插入夯钉,本是为验证心中的猜想,却未料灾难来得如此猛烈。
二、总局惊变:青铜浑盘裂与朱砂笔乱
千里之外的水利监造总局,此刻正陷入一片混乱。这座位于洛阳城郊的院落通体由青石建造,大堂中央摆放着一座一人高的青铜八稃雨量浑盘 —— 此浑盘由大禹时期流传的图纸复刻而成,八片青铜稃叶分别对应八方水系,稃叶上刻满细密的刻度,用来监测各流域的雨量与水位变化,百年来从未出过差错。负责看管浑盘的吏员郑伯正弯腰擦拭稃叶上的灰尘,指尖刚触到冰凉的青铜表面,就感到脚下的地面突然晃动了一下。
“怎么回事?” 郑伯直起身,疑惑地看向窗外 —— 外面并无刮风下雨的迹象,可浑盘却开始发出 “咔哒咔哒” 的异响。他刚想伸手扶住浑盘,就见八片青铜稃叶突然向外张开,接着 “哗啦” 一声,整座浑盘从中间裂解,碎片飞溅到四周的墙壁上,留下深深的凹痕。郑伯吓得跌坐在地,目光死死盯着浑盘的残骸,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 这浑盘是朝廷耗费三年心血铸造的,如今竟毫无征兆地碎裂,绝非偶然。
更诡异的景象还在后面。大堂东侧的书架上,一个镶嵌着绿松石的卷匣突然自行弹开,三支通体黝黑的玄武岩测绘箭从匣中飞出,箭杆上刻画的伏羲水文图在此时亮起微弱的青光。三支箭在空中盘旋两圈后,竟直直悬浮在大堂中央,箭尖指向浑盘碎裂的方向。与此同时,案几上的《大禹水经》残绢本突然展开,一支未淬火的赤朱砂笔凭空升起,笔尖蘸满朱砂,在绢本的第一百二十页上疯狂涂改 —— 原本清晰的渠堑标高线被划得乱七八糟,新的线条密密麻麻覆盖了整个页面,仿佛有看不见的手在操控着笔杆,要将所有数据彻底颠覆。
“这…… 这是三百万道渠堑标高线啊!” 负责保管《大禹水经》的老吏王翁冲进大堂时,正好看到这一幕,他惊呼着扑向案几,想要夺回朱砂笔,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重重撞在书架上。绢本上的涂改还在继续,朱砂的痕迹越来越深,甚至渗透了绢本,滴落在案几上,形成一个个暗红色的圆点。王翁看着被毁坏的残绢本,心疼得眼泪都快掉下来 —— 这可是现存唯一的《大禹水经》残本,上面记载的水利数据是如今工程的重要依据,如今被朱砂笔乱涂一气,后果不堪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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