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珩见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倒也不恼,只是低笑一声,将空杯递还过去。指尖擦过她手背时,故意顿了顿,才慢悠悠地往床上一靠,半边身子陷进软垫里,眼底那点刚醒的颓唐早已散了,又换上平日那副漫不经心的笑,对着她扬了扬下巴:“躺了这些日子,骨头都快散了。”
他说着,张开双臂,姿态放得散漫,语气里却带着点无赖的亲昵,目光在她脸上打了个转,慢悠悠道:“来,让我抱抱。你该知道,这世间能借你八柱全阴血脉疗伤的,可没几个。”
这话戳得极准。胭脂那上古血脉的玄妙,从不是谁都能沾光的——寻常人靠近不过是寻常,唯有真正与她双修过的,才能借那纯阴灵力调和气息,甚至压制邪祟。他此刻提起,无异于将那层隐秘的过往摊开来说。
胭脂捏着杯子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杯壁的凉意顺着指尖往上爬,耳根却“腾”地烧了起来。她抬眼瞪他,眼底冰霜里裹着羞恼:“傅珩,你闭嘴!”
“我闭什么嘴?”他挑眉,手臂晃了晃,笑得更痞了,“难不成让你耗灵力为我疗伤?那才是真的亏。还是抱抱省事,你我本就有过渊源,借你这点血脉里的纯阴之气压一压我体内的黑气,再合情合理不过,不是吗?”
他自然清楚胭脂的性子,看似冷硬,实则最吃软不吃硬。方才那几句追问已是极限,倒不如把这层窗户纸捅破,借着那点旧情由头,或许还能撬开她几分防备。
床上的人笑得眉眼弯弯,阳光透过窗棂落在他苍白的脸上,竟显出几分难得的柔和。可那眼底深处藏着的执拗,却半点没减——他就是想碰碰她,想借着那独属两人的血脉牵连,确认她是真的好好站在这里,不是梦里那抹随时会消散的影子。
胭脂看着他这副耍赖的样子,心头那点因柳明渊而起的涩意,竟被这阵羞恼冲得七零八落,只剩下说不清道不明的气闷。她将杯子重重放在桌上,发出“咚”的一声轻响:“再胡闹,就把你扔回忘川去。”
“别啊。”傅珩立刻收了些姿态,却还是没放下手臂,只委屈巴巴地眨了眨眼,“我这身子骨,扔回去可不就成了尊主的点心?你忍心?”
他这副模样,倒像只讨食的大型犬,与平日里那副深不可测的样子判若两人。胭脂被他堵得语塞,转身想去拿药箱,手腕却忽然被他攥住。
傅珩的指尖冰凉,力道却不重,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他没说话,只是望着她,眼底的玩笑褪去了些,多了点实实在在的温度,像冬日里透过云层的暖阳,带着点笨拙的暖意。
“就抱一下。”他声音放轻了,像怕惊扰了什么,尾音里裹着只有两人能懂的暧昧,“真就一下,你我之间的渊源,总能让这血脉之力起点作用,帮我压一压黑气,好不好?”
胭脂的手腕被他攥得发烫,那点冰凉的触感反倒像烙铁,烫得她心尖发颤。傅珩话里的“渊源”二字像根细针,猝不及防刺破她强撑的镇定,那些被刻意封存的过往顺着针孔漫出来——忘川河畔的月光,他染血的指尖,还有他俯身时,落在她耳侧那句低哑的“信我”。
她猛地抽手,力道之大让傅珩踉跄了一下,苍白的脸上泛起病态的潮红。他却没松手,反而攥得更紧了些,指腹摩挲着她腕间那道浅淡的旧疤——那是去年她出任务时被伤的治不好了留下的疤痕。
“娘子。”他忽然换了称呼,声音低得像叹息,“你明知道,只有这样我才能好得快些。”
他眼底的玩笑彻底散了,只剩下恳切。体内的黑气又开始翻涌,顺着经脉啃噬着他的神智,可他死死盯着胭脂,像是要从她紧绷的下颌线里,看出一丝松动。
胭脂看着他颈间那道锁灵链的红痕,忽然想起忘川桥边,他为了护她,硬生生挨了尊主三道黑气,玄色衣袍被血浸透,却还笑着对她说“没事”。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闷得发疼。
“松开。”她声音发紧,却没了方才的冷硬。
傅珩没动,只是望着她,眼底的红血丝渐渐漫上来,像困在绝境里的兽,带着点孤注一掷的执拗。
廊外的风又起了,卷着紫菀花香飘进窗内。胭脂看着他泛青的唇瓣,终是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的冰霜已化了些,只剩下无奈的涩:“就一下。”
傅珩的眼睛骤然亮了,像被点燃的星火。他小心翼翼地松开她的手腕,转而轻轻环住她的腰,力道轻得像怕碰碎易碎的瓷。
他的胸膛很凉,带着黑气侵蚀的阴寒,可贴上她的瞬间,却像有暖流顺着相触的地方蔓延开来。胭脂能清晰地感觉到,他体内那股躁动的黑气在缓缓平息,连带着他微颤的指尖都安定了些。
原来他说的是真的。
她僵着身子,没敢动,鼻尖却萦绕着他身上淡淡的冷香,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这味道让她想起那些惊心动魄的日夜,也想起他偶尔流露出的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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