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卷着尘土,掠过剑城灰扑扑的街道。无忧紧了紧身上那件勉强蔽体的破旧衣袍,低着头,汇入熙攘的人流。修为提升至引气期五层巅峰,感官愈发敏锐,周遭的一切声响、气味、乃至人们细微的情绪波动,都如同潮水般涌入他的感知,却又被他小心翼翼地收敛起来,不敢过多显露。
他需要再次进城置换些必需品。盐是首要目标,其次是一些更耐储存的粗粮,或许……还能换一小块最便宜的粗布,试着给自己缝补一下几乎无法蔽体的衣物。
市集的喧嚣扑面而来,叫卖声、讨价还价声、牲畜的嘶鸣声混杂在一起。无忧轻车熟路地走向熟悉的区域,目光习惯性地扫视着地面和摊位,既寻找目标,也保持着警惕。
就在他经过一个卖劣质陶器的摊位时,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一个缩在巷口阴影里的、有些眼熟的佝偻身影。
那身影衣衫褴褛,比乞丐好不了多少,正畏畏缩缩地向一个路人伸出乞讨的破碗,脸上带着谄媚而卑微的笑容。但当那路人不耐烦地挥手驱赶时,佝偻身影抬起头,露出一张带着狰狞旧疤、却写满了落魄和惊惧的脸。
是黑疤!
那个曾经嚣张跋扈、将他踩在泥地里肆意欺凌、夺走他辛苦讨来食物铜板的恶丐头子!
无忧的脚步猛地一顿,心脏下意识地收紧,一股混合着厌恶、恐惧和仇恨的复杂情绪瞬间涌上心头。虽然时过境迁,虽然如今的他早已非吴下阿蒙,但那段暗无天日、任人鱼肉的记忆,早已深刻骨髓。
几乎是本能地,他体内那引气五层巅峰的气息,因这瞬间的情绪波动而微微泄露了一丝。虽然极其微弱,但对于感知敏锐的修士或者……对于某些长期生活在恐惧中、对危险有着野兽般直觉的人来说,已足够清晰。
正点头哈腰乞讨的黑疤,动作猛地僵住!他那谄媚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惊骇和难以置信!
他像是被毒蝎蜇了一般,猛地转过头,浑浊惊恐的目光精准地捕捉到了人群中的无忧!
四目相对。
黑疤的瞳孔骤然收缩到针尖大小!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那道旧疤显得愈发狰狞可怖。他嘴巴微微张开,似乎想惊呼,却又发不出任何声音,只剩下喉咙里“咯咯”的、如同被扼住脖颈的怪响。
他看到了什么?
不再是那个瘦小干瘪、任他打骂不敢还手的小乞儿!
站在那里的少年,虽然依旧穿着破烂,身量也未完全长开,但身姿挺拔,眼神沉静锐利,周身隐隐透着一股让他心惊肉跳、几乎要窒息的压力!那是一种……他只在某些他绝对惹不起的大人物身上才感受到过的、属于“修士”的气息!
怎么可能?!这才过了多久?这小崽子……怎么会……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河水,瞬间淹没了黑疤!他想起了那个雨夜,那个如同修罗般突然出现、用一柄锈剑瞬间杀光他所有手下的恐怖男人!难道……难道这小崽子被那个怪物……
无尽的悔恨和恐惧攫住了他!他恨不得立刻挖个地洞钻进去!
无忧也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他看着黑疤那副吓得几乎魂飞魄散、抖如筛糠的模样,看着他眼中再无半分往日的凶狠,只剩下最原始的恐惧和乞怜,心中那点残留的恨意和畏惧,忽然间就淡了,散了。
曾经的庞然大物,如今看来,不过是条惶惶不可终日的丧家之犬。
他甚至懒得再多看一眼。
体内那丝因情绪波动而泄露的气息瞬间收敛得干干净净,仿佛从未存在过。他面无表情地移开目光,仿佛只是看到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继续迈步向前走去,汇入人流,再也没有回头。
直到无忧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人群中,黑疤才像是被抽走了所有骨头般,猛地软倒在地,瘫在冰冷的墙角,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冷汗早已浸透了他破烂的衣衫。他捂着胸口,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炸开,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充斥全身。
刚才那一瞬间,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
“滚开!臭要饭的!别挡着道!”路人的呵骂声惊醒了他。
黑疤连滚带爬地缩回更深的阴影里,抱着脑袋,身体依旧控制不住地颤抖。他知道,从今往后,这座剑城,有那个人在的地方,他必须绕道走了。不,或许……他该离开剑城了……
无忧走在街上,心情已经平复。黑疤的出现,像是一面镜子,照见了他不堪的过去,也映出了他如今翻天覆地的变化。那点微不足道的恩怨,已不值得他再投入任何心绪。
他的目标很明确——百杂巷。那里聚集着更多售卖日常杂货的小摊贩,价格通常比主街市集更便宜些。
拐进狭窄嘈杂的百杂巷,各种气味更加混杂浓郁。无忧在一个相对干净的杂货摊前停下,开始挑选需要的盐块和粗粮。
正低头比较着成色,旁边两个妇人的对话飘进了他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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