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傍晚七点二十八分,云水间茶楼后巷。
城市的霓虹被高耸的建筑物无情地挡在外围,只吝啬地投射下几块模糊的光斑。这条专门为“贵客”预留的后巷,此刻如同被遗忘的肠道,昏暗、寂静,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和远处垃圾桶若有似无的酸腐气。
陈成和诸成紧贴着冰凉的、布满青苔的砖墙,蜷缩在一个巨大的、散发着浓重机油味的配电箱后阴影里。心跳声在狭窄的空间里被无限放大,咚咚咚地砸在鼓膜上,震得陈成感觉胸腔都在发麻。他甚至能听到自己牙齿细微的磕碰声——一半是冷的,一半是吓的。诸成就在他旁边,黑暗中只能看到一个模糊而紧绷的轮廓,像一块投入冰水后迅速冻结的岩石,沉默得可怕,只有那双眼睛,在阴影里反射着配电箱上极其微弱的一点指示灯绿光,如同潜伏在深渊中的某种冷血掠食者,死死盯着巷子口的方向。
时间,精确到秒。
七点二十九分。
轮胎碾压碎石地面的轻微摩擦声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瞬间绷断了陈成脑子里那根叫做“理智”的弦!
来了!
一辆深黑色的奥迪A6L,尾灯闪烁着两点冰冷诡异的猩红,如同一头收敛了爪牙却依旧危险的黑色巨兽,沉稳地、几乎是悄无声息地滑进了这条窄巷。它精准地停在巷子深处第三个、也是最凹陷的那个配电箱旁侧,车头几乎要顶到布满污渍的红砖墙。驾驶座车门打开,一个穿着深色夹克、身形略显瘦削的男人钻了出来。
王秘书!
路灯昏黄的光吝啬地勾勒出他那张此刻显得有些模糊,却自带一种长期浸淫权力核心养成的、习惯性紧绷和警惕的脸。他习惯性地、几乎是本能地扫视了一眼两侧巷口和头顶上方——那常年歪脖子的摄像头视野果然被旁边那棵鬼爪般伸展的歪脖子老梧桐挡得严严实实。这一瞥,是对他亲手选择好的“安全区”的确认,带着一种长期依赖形成的、近乎盲目的安心感。
确认无误。
他绕到车尾,熟练地打开后备箱,似乎是去取放在里面的什么东西。公文包!那个黑色、方正、看着毫不起眼却装着致命秘密的公文包,被他不经意地、像对待一个普通工具包那样,随手搁在了车尾盖上。
就在此时!
“滋啦——!”
一阵极其刺耳、如同濒死怪兽最后哀嚎的电弧爆裂声,毫无征兆地撕裂了巷子的沉寂!紧接着,王秘书车头正上方、那盏本就昏暗的路灯,“嘭”地一声巨响,灯泡瞬间炸裂!无数细小的玻璃碎片闪着诡异的微光,伴随着几颗爆裂的火星,稀里哗啦地砸在奥迪车顶和引擎盖上!
几乎是同一秒!
紧挨着王秘书奥迪车停着的一辆白色丰田卡罗拉,仿佛被那爆炸声和溅落的火星狠狠踩中了尾巴,防盗报警器以最凄厉、最尖锐、最高亢分贝的模式,疯狂地嘶鸣起来!“呜哇——呜哇——”的声音在狭窄的巷子里疯狂撞击回荡,如同无数把生锈的钝刀在脑子里来回刮擦!
黑暗!骤然的黑暗!刺耳的爆响!尖锐的警报!漫天散落的玻璃渣!
这一连串突如其来的、仿佛直接作用于神经末梢的混乱打击,对于刚刚确认过“安全”的王秘书而言,效果堪比一颗近距离引爆的震撼弹!
“啊!”一声短促而变调的惊叫从王秘书喉咙里挤出。他被吓得猛地一缩脖子,身体应激性地向旁边一闪,完全是出于自我保护的本能,双手下意识地挡在了眼前和头部!那个被随手搁在车尾盖上的黑色公文包,就在他这惊慌失措的一闪、一档之间,失去了手的支撑,像一个被抛弃的黑色砖块,悄无声息地滑落下来,“啪嗒”一声轻响,掉在了冰冷、肮脏的水泥地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又陡然加速!
就在公文包落地发出轻响的同一刹那,一个瘦小、灵活得如同壁虎的身影,仿佛是从配电箱更深处的、更浓稠的黑暗里凭空“流”了出来!他穿着极其普通的灰色连帽衫,戴着口罩,整个人几乎融在昏暗的背景里。
是耗子!
他出现得时机精准得令人窒息!在王秘书被混乱惊吓、本能护头的同时,在公文包尚未引起主人丝毫警觉的瞬间!耗子如同鬼魅般贴地滑过,沾满泥渍的运动鞋底几乎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经过公文包掉落位置时,他的动作快得只剩下一个模糊的残影——蹲身、抄包、塞入怀中、起身、滑步侧移——整个过程流畅得如同排练过千百遍的魔术,用时绝对不超过两秒!那只用来替换的、外表几乎一模一样的黑色公文包,已经被他如同变戏法般,“啪”地一声,精准地摆在了原公文包掉落的位置!整个过程,他甚至没有多看一眼惊魂未定、还在试图躲避头顶“落石”的王秘书!
混乱还在持续。刺耳的警报声依旧在狭窄的巷子里肆虐轰鸣,王秘书被震得耳朵嗡嗡作响,惊魂未定地拍打着粘在头发上和夹克上的细小玻璃碎屑,嘴里低声咒骂着:“妈的!什么破灯!倒霉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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