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逸尘的手指悬在晶石上方,一寸之距,却像隔着生死两界。
那道素衣身影仍在石中凝视他,嘴唇开合,只吐出两个字——杀他。
楚寒的手还扣在他手腕上,力道不重,却如铁箍。
慕容雪已退到祭坛边缘,指尖银丝绷得笔直,毒线在掌心盘成一线,随时准备割裂空气。她没说话,但眼神分明在问:信谁?
时间仿佛凝固。晶石表面的裂纹开始泛起幽蓝电弧,噼啪作响,像是封印即将自毁的前兆。
“你娘让你别进来。”楚寒嗓音沙哑,却异常清晰,“可你进来了。现在,你要信一块会说话的石头,还是信一个陪你走到这里的活人?”
云逸尘缓缓抬眼,目光如刀。
“你说它认主。”他声音冷得像冰窟里刮出的风,“那你碰过?”
楚寒笑了,笑得有点惨,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压着喘不过气。他忽然抬手,一把撕开左臂衣袖。
青黑色纹路盘绕而上,蜿蜒如蛇,最终在小臂处凝聚成一头饕餮之形——兽首狰狞,双目空洞,口衔锁链,与祭坛底座的刻纹如出一辙。
“十年前。”楚寒咬牙,额角渗出冷汗,“我师父死在这地方。临死前,把半块玉佩塞进我手里,说——‘等持另一半的人来’。”
话音未落,他从怀中取出一块黑玉,色泽如墨,边缘残缺,纹路却与祭坛侧壁一道隐秘凹槽完全契合。
云逸尘瞳孔微缩。
这玉佩,他见过。
不是实物,而是在家族古籍残卷中——云家先祖曾与一位“饕餮守门人”立下血誓,共镇一物,信物便是双佩合璧。一佩归云氏,一佩归守门人后裔。
可那守门人一族,早在三百年前就已销声匿迹。
而此刻,那段尘封的记忆如潮水涌上心头:他曾于祖祠密阁翻阅残卷,见一页焦黄帛书上绘有双佩交叠之图,旁注八字——“血誓为契,双佩镇魔”。当时只当是先祖杜撰的传说,如今竟与眼前这黑玉纹路隐隐呼应,仿佛命运早已埋下伏笔。
“你……是守门人之后?”云逸尘声音低沉。
“我?”楚寒咧嘴一笑,带着几分自嘲,“我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确定。师父捡我时,我正趴在一头死饕餮背上啃肉,满嘴是血。他给我取名‘楚寒’,说‘楚’者,痛也;‘寒’者,孤也。命如野狗,活一天算一天。”
他顿了顿,将玉佩轻轻按向祭坛侧槽。说话时,他的目光有一瞬的游移,仿佛在回避什么,语气也略显迟疑,像是刻意隐藏着更深的真相。
“但我记得师父最后一句话——‘别让那东西落到错的人手里’。”
玉佩嵌入瞬间,祭坛轰然一震。
三道云纹锁链应声崩解,化作青烟消散。晶石表面的电弧尽数熄灭,光芒由暴烈转为温顺,缓缓下沉,稳稳落入祭坛中央的托盘之中。
“它不认血脉。”楚寒喘息着,收回手,“它认信物。”
云逸尘盯着那块黑玉,火莲真气悄然探出,沿着玉佩边缘游走一圈。无魔气,无杀意,只有一丝极淡的古老气息,像是沉睡千年的守墓人,在黑暗中轻轻呼吸。
他终于伸手,掌心覆上晶石。
刹那间,一股暖流顺着手臂涌入经脉,不霸道,不狂躁,却厚重如山,深不可测。火莲在丹田内轻轻一旋,竟似饮了琼浆,舒展了几分。
“拿到了。”慕容雪松了口气,收起银丝,“这玩意儿总算归你了。”
“还没完。”楚寒忽然低声道。
三人同时一怔。
只见那嵌入祭坛的半块玉佩,表面竟浮现出一行古字,漆黑如血,转瞬即逝——
“双佩合,门始开。”
云逸尘心头一震。
这字迹,绝非今人所刻。笔锋苍劲,带着上古篆意,与云家祖祠碑文如出一辙。
“门?”慕容雪皱眉,“什么门?”
“不知道。”楚寒收回玉佩,动作利落,却在指尖收回时,轻轻在云逸尘掌心点了一下。
一触即离。
云逸尘瞳孔微缩。
那一指,不是随意触碰。指腹在掌心划了个极小的“三”字,快得几乎察觉不到。
三?
什么意思?
三年?三日?三个人?
还是……三重门?
他刚想追问,忽然心头一凛——怀中残布竟微微发烫,与玉佩靠近时,竟产生一丝极轻微的共鸣,像是两块沉睡的铁,在靠近时悄然磁吸。
楚寒也察觉到了,目光一闪,却只淡淡道:“看来,你娘留给你的东西,和这玉佩,本就是一对。”
“所以你早就知道祭坛需要玉佩?”云逸尘盯着他,眼中已有警惕。
“我不知道。”楚寒摇头,眉心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但我师父留下的地图上,画着这地方,旁边批了四个字——‘信物方可’。”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
“因为我不确定你是不是‘持另一半的人’。”楚寒直视他,语气坚定,但眼底深处却掠过一丝难以捕捉的犹豫,“直到你娘在晶石里说出那句话——‘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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