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在耳边呼啸,脚下的虫壳层被踩得噼啪作响。慕容雪冲进裂谷的瞬间,背后轰然爆开一阵密集的振翅声,蛊潮如黑浪般扑来,几只已经攀上她的裙摆,顺着布料往上爬。
她没甩,也没停。
反而把手臂一横,指尖划过皮肤,血珠渗出。那些蛊虫立刻围了上去,不啃不咬,像是在嗅、在吸、在感受什么。
她能感觉到体内的蛊种在震颤,和祭坛中央那颗卵形晶核的脉动频率越来越近,仿佛两股电流即将接通。
“原来你们不是攻击我……是在认主?”她低声自语,脚步未减。
前方幽蓝色光柱笼罩着一座石台,四角刻着扭曲的符文,像是某种古老文字,又像生物的骨骼印记。晶核悬浮其中,表面流转着水波般的纹路,和她怀里那块石碑碎片上的刻痕,几乎一模一样。
她抬手摸了摸胸口,碎片还贴着皮肤,微微发烫。
“命途交汇之处,非人非物,乃因果之眼。”
这八个字刚才在地面一闪而过,现在却像烙铁一样烫在她脑子里。
还没靠近祭坛,空气忽然变得粘稠起来。黑雾从四面八方涌出,凝聚成一圈人影,全都低着头,双手捧着蛊罐,动作整齐得不像活人。
紧接着,一个声音响起,不是从耳朵进来的,而是直接在识海里炸开:
“你母亲未能完成的蜕变,今日可成。”
慕容雪脚步一顿。
又是这套话术?幻象攻心那一套,她早就不吃这一套了。
她冷笑一声:“若蜕变意味着变成你们这种只会念台词的傀儡,那我宁可一辈子炼不出顶级蛊。”
话音刚落,眉心猛地一刺——断梦蛊残余的痛感被她主动激发,熟悉的记忆碎片翻涌上来:十二岁那年,她在族中大典上施蛊失败,鼎炉炸裂,族老当众摔了她的蛊钵,说她“天生邪骨,难承正统”。
疼是真的疼,但她清醒了。
眼前的黑雾人影晃了晃,像是信号不良的投影。
“你不该拒绝。”那声音依旧平稳,却多了几分压迫,“你母族本是守者血脉,代代相传,只为维系天地平衡。她死前未竟之事,你若承接,便可掌万蛊之权,得永生之力。”
“哦?”慕容雪挑眉,“所以你们给我画了个女王梦,就指望我乖乖留下当看门狗?”
她往前一步,脚下虫壳碎裂的声音格外清脆。
“我娘临终前塞给我这块碎片,不是让我来继承什么破职位的。她是想告诉我——别被人骗了,别走错路。”
说着,她掏出玉瓶,将里面那只漆黑如墨的断梦蛊取出来,轻轻按在额头上。
“我知道什么叫诱惑。但我也知道,真正的自由,是从不说‘我没办法’开始的。”
刹那间,识海翻腾,幻象崩解。
黑雾散去,祭坛恢复平静。唯有那颗晶核,仍在缓缓跳动,频率竟与她的心跳渐渐同步。
她深吸一口气,走向石台边缘。那里有个凹槽,形状歪斜,像是人为凿出来的。
她取出石碑碎片,试着嵌入。
严丝合缝。
嗡——
整座祭坛骤然亮起银白色光芒,蓝柱转白,照得她影子都成了透明的。晶核停止了脉动,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温和却庄重的声音,回荡在整个空间:
“命途交汇之处,乃因果之眼——守者归位。”
下一瞬,无数画面涌入脑海。
不是幻觉,也不是记忆,更像是某种被封存已久的记录——
她看见一片片大陆崩塌,山河倒悬,日月无光;
她看见无数世界之间出现裂缝,狂暴的气息从中溢出,吞噬一切;
而在每一道裂隙旁,都有密密麻麻的小虫飞舞,它们不攻击生灵,反而主动钻入乱流,用身体吸收那些狂暴的力量,直到自身干瘪、爆裂、化为灰烬……
而这些虫子的模样,正是此地遍布的蛊虫。
更让她震惊的是,在某个遥远的时代,一群身穿古袍的人跪在祭坛前,将一只只幼蛊吞入体内,立下誓言:
“以身为引,以血为契,代代守护,直至平衡重归。”
那个仪式的图腾,赫然就是她慕容家祖传的《蛊经》首页图案。
“所以……我们家族的蛊术,根本不是害人的邪法?”她喃喃道,“而是……守护用的?”
脑海中浮现的答案清晰无比:是。
这些蛊虫并非凶物,而是远古时期被赋予使命的生命体,默默吞噬紊乱的天地之力,防止裂隙扩张。而她母族所传的蛊术,正是源自这一守护体系的残脉。
难怪历代族长都强调“蛊不分善恶,唯使用者心性定其归属”。
难怪她娘临死前反复叮嘱:“莫贪强大力量,莫轻易唤醒沉睡之蛊。”
原来她们一直守着一个天大的秘密。
而如今,这个秘密因时空动荡再次浮现,蛊虫失控,并非因为邪恶复苏,而是因为——平衡正在崩溃。
“所以你们把我引来这儿,就是为了让我接手?”她抬头看向晶核,“让我留下来,继续当这个‘守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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