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逸尘的指尖还搭在那道反刻的箭头上,石壁冰凉,指腹蹭过刻痕边缘,能摸出几分毛糙。他没动,也没说话,只是慢慢把那只手收回来,攥成拳,又松开,反复几次,像是在确认自己还能动。
身后的窸窣声已经停了。
不是退走,是被挡住了。
楚寒回头看了眼那片铁刺阵,嘴角抽了抽:“刚才那些玩意儿,现在全扎在里头,挂得跟腊肉似的。”
慕容雪冷哼一声:“别高兴太早,死的只是傀儡,操控它们的东西还在暗处。”
苏清绾靠在墙边,喘得比谁都急。她刚才那一道月光绳几乎抽空了灵力,现在连抬手都费劲。可她还是把药囊往云逸尘那边推了推,哑着嗓子说:“你先用。”
云逸尘摇头,喉咙干得发疼:“留着,后面还不知道要走多久。”
没人接话。四个人站在这条窄道尽头,像四根快烧到头的蜡烛,风一吹就得灭。
归藏珠贴在胸口,温都不温了,只剩一点余热,像是快断气的人最后那口气。云逸尘知道它撑不住了,他自己也撑不住。腿还在抖,不是怕,是累。一口气闯过十步残阵,换谁来都得脱层皮。
可前路还没完。
再往前三丈,地面彻底断了。
一道深渊横在眼前,黑黢黢的,底下什么都看不见,只有一股阴风往上灌,吹得人眼皮直跳。对面是另一段通道入口,但中间空荡荡,连个凸起的石头都没有。
“这怎么过去?”楚寒咂了下嘴,“总不能让我拿脸去铺桥吧?”
“你要是真有这觉悟,我倒省心了。”慕容雪瞥他一眼,袖口微动,三只细鳞蛊缓缓爬出,通体银亮,像是活的针线。
她咬破指尖,血珠滴在蛊虫背上,瞬间被吸干。蛊虫身子一绷,竟开始融化,化作三缕极细的丝线,在空中扭成一股,朝对面石柱甩去。
“缚影丝。”她声音很淡,“只能撑两个人的重量,多了就断。”
楚寒眯眼看了看那细得快看不见的线:“你这玩意儿,比我裤腰带还细,真能扛人?”
“不信你可以试试先飞过去。”慕容雪冷笑,“反正摔死的不是我。”
“得,我试。”楚寒叹了口气,掏出流光索缠在腰上,另一头勾住丝线,“万一断了,你们记得给我收尸,别让那些蜈蚣脸啃了我的脸。”
他说完,深吸一口气,脚尖一点地,整个人荡了出去。
风声在耳边呼啸。
丝线绷得笔直,发出细微的“嗡”响。半空中,流光索突然“啪”地裂了一道口子——承重超限了。楚寒身子一歪,差点脱手,千钧一发之际抽出长剑,剑尖狠狠钉进对面岩缝。
他挂在那儿,晃了两下,咧嘴一笑:“瞧见没?哥这身手,天生就是主角命!”
云逸尘没笑。他转头看苏清绾:“你能撑住吗?”
苏清绾点头,掌心凝聚出最后一缕月华,轻轻按在他后背。那点光渗进去,像是一瓢冷水浇进滚油锅,云逸尘浑身一震,气血猛地回涌。
“够了。”他按住她手腕,“再耗下去你会虚脱。”
“那就快点。”苏清绾盯着他眼睛,“这一次,换我陪你走完。”
云逸尘顿了一下,没说话,弯腰将她背起。
慕容雪皱眉:“你这样跳,丝线承受不住。”
“我知道。”云逸尘走到崖边,深吸一口气,“所以我不会让它断。”
他纵身跃出。
风扑面而来,脚下是无底黑暗。丝线剧烈震动,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苏清绾死死抱住他的肩,指甲掐进皮肉。云逸尘咬牙,借着月华之力强行提气,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稳稳落在对面。
落地瞬间,他膝盖一软,单膝跪地,嘴角溢出一丝血。
“咳……没事。”他抹了把嘴,抬头看慕容雪,“轮到你了。”
慕容雪没动,反而看向楚寒:“你拉住我。”
楚寒一愣:“你说啥?”
“我说,你他妈给我拉住!”她厉声道,“我不想死在半路上!”
楚寒怔住,随即笑了:“行,姐,我拉你。”
他伸出手,牢牢抓住丝线另一端。
慕容雪深吸一口气,跃出。
就在她腾空的刹那,丝线“嘣”地一声崩断!
楚寒反应极快,一把拽住她的手腕,硬生生把她扯了回来。两人滚在地上,撞得石屑纷飞。
“你……”慕容雪喘着气,想骂人,却看见楚寒手臂上全是血——刚才那一拽,流光索割破了他的皮肉。
“没事。”楚寒咧嘴,“咱俩谁跟谁,你要是掉下去,我不得后悔一辈子?”
慕容雪没吭声,默默从怀里摸出一枚丹药塞他嘴里:“闭嘴,吃药。”
身后突然传来轰响。
那群怪物终于冲破毒雾防线,蜂拥而至。可刚踏入陷阱区,机关再度激活,铁刺翻飞,惨叫声此起彼伏。片刻后,一切归于寂静。
深渊这边,四个人终于聚齐。
云逸尘扶着墙站起来,腿还在抖,但脚步没停。他一步步往前走,苏清绾紧跟其后,楚寒和慕容雪互相搀着,也挪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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